看了一眼左手侧仍旧紧闭的房门，李麦走到客厅的沙发旁，轻手轻脚地放下了背着的书包，用气音小声地问道：“韩尼，承灿哥还是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吗？”
韩知城点点头，满脸都是担心：“对啊，今天更严重，连饭都不吃了。”
距离打架斗殴事件发生的日子，已经过去两天了。
公众的关注就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水，潮起潮落，徒留下蜿蜒的水渍和破碎的贝壳。不过短短时间，除了少部分粉丝外，其余的人便已经将此事完全抛之脑后了。
或许是JYp公司这次火箭般的出公告速度，也或许是公司宣发部暗处的推手，此时网上寥寥数人对此事讨论关注的重点，也从刑事性质，转移到了娱乐性质。
至于打架斗殴这件事发生的原因，没有人真正在意。
不，还是有人在意的。
“我不明白。”
韩知城拉着李麦走进自己的房间，转身把门掩上，才皱着眉头，冷着脸问道：“以承灿哥的舞蹈实力，公司不可能不对他进行关注，甚至他的名字就在出道候选组的名单上也说不定。”
“可为什么，明明知道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明明可能他们的目的就是废掉这些练习生，公司却宁可照着他们划下来的道一条路走到黑，也不愿意调查清楚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呢？”
冷处理，JYp公司的拿手好戏。
这两天，因为金承灿一直把自己关起来不说话，几人只能通过其他人，来了解当时事情的全貌。
李麦那数量多到吓人的列表好友，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实力上的飞速进步，带来的便是话语权的增加。
李麦现在也不是刚步入公司时的“小虾米”了，这事情又没有被公司封口，乐于分享八卦的练习生们看李麦问了，便也没有隐瞒，告诉了他一些自己知道的消息。
东拼拼西凑凑，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说白了，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就是“幕后黑手”用金钱收买了一些出道无望的练习生，然后唆使他们对重点目标进行不间断的挑衅。
包括但不限于长时间的辱骂、恐吓、造谣、精神压迫，最后致使暴力事件的发生。
李麦看着韩知城满眼执着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当时遇袭后的自己。
“因为不划算。”
李麦抿着唇，告诉自己的亲故这一残忍的事实。
小孩子的世界才分对错，大人的世界只看利益。
就像当时他出院后难忍怒火，跑去大使馆求助一样。
直到现在李麦还记得，大使馆在确认了他遇袭的时间和地点后，像是生怕他哭泣一样，小心翼翼地告诉他，这种情况下搜寻证据的难度有多大。
因为无法干涉他国司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大使馆仅能督促韩国警方加快调查速度和提供法律援助。
但韩国警方也的确尽力了。
李麦住院期间，他们甚至时不时会来探望，顺便告诉他调查进度。
可他遇袭的地方实在过于偏僻，别说目击者，就连监控摄像头都没有，仅有的路边模糊录像也只能分辨男女，甚至没办法做为证据。
韩国法律又规定，警察不能直接去调查李麦怀疑的赵东旭。
一时之间就这么卡住了。
李麦后来放弃追究，就是因为不划算。
他的时间有多么宝贵，他自己很清楚，而想要找出真相，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的。
JYp公司这次采取这样一刀切的措施，也是因为不划算。
李麦叹了口气，认真地对韩知城解释：“调查真相，需要人手，需要时间，这些还都算是小事。”
“最重要的原因是，如果公司真的调查到，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韩知城懵懂地摇头。
“这意味着有其他人的手伸了进来，甚至摸清楚了下面练习生的情况。”
李麦掰着手指，给韩知城一个接一个地数：“……重伤被送去医院的五人，哪个不是每次月末考评，成绩都名列前茅的人？”
李麦冷笑：“没有公司内部的人通风报信，怎么可能一网打尽！”
除非极少数的公开练习生，JYp一直把自己旗下练习生的信息保护的很好。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展开调查，对公司整个的公信力，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轰！”
李麦表情夸张，伸手做出一个爆炸的动作。
“股东和股民们，会怀疑公司的能力，股价便会暴跌，这种情况，没有任何人想看到。”
“所以，”李麦垂下眼眸，语气中带着一种自嘲，“权衡利弊后，一些实力不错的练习生，放弃虽然有些可惜……”
“但也仅仅只是可惜了。”
韩知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反驳些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十五岁的他一直接受的教育，从来都不会告诉他这样的事。
生平第一次的，渴望成为一个成熟大人的韩知城，居然开始变得怯懦。
屋子里一时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风吹过窗帘发出的沙沙声响。
直到房门外传出的声响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金承灿，出来。”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方灿看到李麦和韩知城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金承灿的房间方向。
他的脸上不见喜怒，神情平静如水，心平气和地说道。
只听“咔哒”一声，门开了。
金承灿缓缓打开房门，沉默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的脸颊深陷，脸色苍白如纸，红肿的眼眶和油腻的头发，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意气风发。
“哥，我知道你们要谈什么。”
金承灿目光扫视了一圈，苦涩地勾了一下嘴角，率先打破了沉默。
方灿微微皱眉：“既然知道，那你说说你的打算吧。”
金承灿深吸一口气，有些哽咽地道：“我觉得这很不公平，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就因为这件事要被放弃，这不应该是我们JYp对待艺人的态度。”
“所以呢？你就准备这样躲在房间里，来反抗？！”
方灿简直怒其不争：“承灿啊，你的高傲去哪儿了？你的脾气去哪儿了？”
“你就算冲到社长面前拍桌子，我都还能赞叹一声，可你就躲在屋子里，等着公司主动收回已经发出去的公告吗？”
“……你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