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文的话有些出乎大家的预料之外,就连许攸也需要时间去衡量这种纯粹的商业港口可能给冀州带来的影响,老实说,这种影响是双方面的,理论上中立港口的出现,应该是对弱势的一方比较有好处。
因为占据优势的一方,往往具备了限制对方经贸的能力,但是中立港的出现,很可能轻易的将这种贸易封锁打破,从而削弱了强势一方的优势,将争斗的时间延长、烈度加大,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战争本来就是利益的争夺,一个中立港,会给大家带来巨大的贸易收益,即使在强烈的敌对和战争期间,中立港都能给大家带来收益,甚至更多的收益。
关键,其实是在于谁控制了这个中立港贸易中的大头,当然,还有一个税收的收益,如果能从税收收益中获取一部分分成,那么这个事情应该是可行的,至于贸易,或许在海上袁家插不进去,但是在陆上,袁家肯定能占大头,还有,袁家在南边也有影响力,完全可以从那边下手,抢占海贸的份额。
只是,这个想法是在许攸脑袋里的,许攸又不是袁家的人,许攸也不可能从袁家那里直接分得什么好处,而许攸之所以选择帮助袁绍这个庶子,乃是希望袁绍能获取袁家的权柄,然后许攸从袁绍这里获得好处,以及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和家族个人利益。
所以,许攸还要继续考虑。这个事情里面,如何才能为袁绍谋得最大的利益,而不是为袁家谋得最大的利益,这就是一个高明的谋士所具有的素质。他们永远知道,什么才是问题的核心,而不会被纷乱的外部因素晃花了眼睛。
“大人,是否能容我们商量一下。”许攸不能让局面长时间的沉静下来,所以干脆想了一个拖延之计。
“好啊!不过,颜良和文丑两位将军肯定是不喜欢呆坐在这里的,不如两位再与子龙切磋一下,我也去观摩观摩?”
“故所愿耳1
颜良和文丑上次当着主公和一种文武将领的面。没能击败赵云觉得很没面子,其实深究下来,两人当时是输了的,所以一直抱着要找回来的想法刻苦训练。这回好了,又见到赵云了,正好可以报一箭之仇,所以方志文的话一出口,两人立马就应了下来。
赵云龇牙一笑。上次与这两个强将还是伯仲之间,但是现在,赵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完败这两人,不过能再打一场也不错。现在的赵云对手难求,这个等级的对手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上次是马战。这回由于是在五层楼阁的露天平台上对战,所以只能步战。不过这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武将来说,影响不大。
虽然手里的兵器显得有些长,但是这些马上使用的长兵器在他们这些行家手里,长短变化非常的随意,特别是赵云,一杆银枪仿佛化作了柔韧的灵蛇,在身边缠绕游动,不时发出噬人的一击。
上次文丑与赵云对战已是略处下风,这次更是不行了,一上来文丑就发现赵云的实力比上次对战的时候高了许多,不是力量更大,也不是速度更快,更关键的是境界不同了,文丑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赵云的防御总是能用最小的力量,最短的路线以及最巧妙的位置,轻松的挡住文丑势大力沉、狂猛无伦的攻势,进攻的时候,赵云的银枪神鬼莫测,速度和角度构成的组合,让文丑每每疲于奔命,防御得相当难受和勉强,有时候,文丑甚至怀疑,赵云是故意的放水了。
事实上,方志文在之前确实叮嘱过赵云,让他不要伤了这两个大将,现在方志文还不想让袁绍跟自己翻脸,而且,袁绍作为袁家在冀州的代言人还是可以接受的,如果因为袁绍折了大将而被家族换下去,弄那个袁术来冀州,那家伙可真是横行无忌,万一被那家伙坏事,让太平道做大,也不是方志文希望看到的局面。
这边方志文兴致勃勃的看着赵云与颜良和文丑打的叮叮当当,那边,许攸正在细细的向袁绍讲解自己的理解和看法。
“本初,方志文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发战争财,冀州的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除非太平道的人偃旗息鼓,要不就是韩馥全面的倒向我们,否则,冀州之乱是无法避免的,方志文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说他偷偷的帮太平道训练将士,就知道他是要煽风点火了,原本还以为他是想通过太平道搅乱冀州,然后将手伸进冀州,现在看来,这家伙就是为了赚钱。”
袁绍正襟危坐,眉头略微皱起,现在没有外人,他那招牌似的阳光笑容也暂时收了起来,仔细的思索了一下许攸的说法,袁绍点头赞同:“子远言之有理,方志文一向奉行谨慎的拓地政策,他更喜欢将人力物力集中到大城市,而不是热衷于盲目拓地,而且,他手里的乐浪就还有大片的荒地,所以我看他不仅仅是为了赚钱1
“人口1逄纪一直没有说话,一开口却是直指核心。
许攸点头:“这是肯定的,所谓的战争财有两个,一者是战略物资的买卖,一者就是人口和人才的流动,方志文手里地广人稀,正是想要划拉人口的时候,所以,他鼓动太平道动乱,其实就是想要趁乱拉拢人口,填充到他的地盘上去,所以他对冀州的土地委实是没有企图的。”
“没错1袁绍兴奋的一拍大腿,这下真正的把握住了方志文的脉络,就像袁家鼓动和支持太平道,是为了摧毁维护皇权的地方官僚体系,而皇家支持太平道则是为了摧毁世族的根基,现在方志文支持太平道则是希望这个世道乱起来,他好从中取利,所以,他的地盘上禁止太平道,他却反而帮助太平道训练军队,这个家伙是要隔岸观火、火中取栗啊!
许攸智珠在握的笑道:“正是如此,因此清河口港对于方志文来说,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绝对不能放弃的地方,有鉴于此,我们可以将价码开得高一些,但是也不能过高,逼急了我怕他会另起炉灶。”
“刘虞?”逄纪再次发挥了他敏锐的目光。
“对!刘虞,刘虞现在已经尝到了海贸的甜头,如果清河口有失,刘虞恐怕会更积极的开辟一个港口,而方志文与刘虞之间,一向关系很密切,所以,清河口港对于方志文重要,对于我们更重要,至少方志文还有能有别的选择,而我们却没有。另外,不管清河口港在谁的手里,首先必须保证清河口港在海贸上的地位不能被取代,保证清河口港对冀州的作用不能失去,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方志文。”
许攸的话直接点出了这事的根子,不同意方志文管理清河口港的后果,可能是谁都拿不到清河口港的好处,而方志文另起炉灶,只不过是花些时间的问题。
袁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子远,伱觉得能从清河口港分润税收么?”
“怕是不能。”
“航路港口的份额呢?”
“怕是不能1
“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拿不到?”袁绍笑着问道。
“本初,是伱想拿,还是袁家想拿,这点很重要,如果是袁家想拿,那就要从南边入手,压迫扬州、江东世族,挤占航路份额,北边则联合冀州世族,屯兵于清河口之外设关卡,迫使方志文就范,当然,也未必就能成,更有可能得罪一大堆人。如果是本初自己想拿,那只要一个名义就行。”
“什么名义?”袁绍感兴趣的问道,一边的逄纪似乎若有所悟。
“自然是以冀州世族的代理人名义,在清河口港占据一个地位,比如取得一个合适的官职,作为观察和沟通的桥梁,另外,作为保护清河口周边安全,保障清河口陆路畅顺的代价,袁家的生意在清河口应该享受优惠的税收以及适当的优先权等等。”
宣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得意的说道,袁绍一边听,一边缓缓的点头,脸上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
“那,关于太平道呢?”
“太平道怎么了?方志文跟太平道有关系么?再说了,太平道的那些泥腿子,不过是被伱一口我一口喂养起来的咬人狗,等它咬完了人,想要将狗打死,又有何困难呢?”
袁绍呵呵的笑了起来,脸上重新露出那充满阳光的笑容:“我有子远,可以无忧矣1
方志文并不知道里面商量的结果,不过方志文很清楚,清河口港要么归到自己的手里,那么就等着萧条下去吧,当航线被掐起方志文手里之后,港口也就等于被掐在方志文的手里,至于袁绍会提出什么代价,只要低于重新建设一个港口的代价,方志文都可以付出,当然不能是现金之类的。
至于方志文的真正目的,许攸也许基本上是把握住了,当然了,他说给袁绍听得未必是自己猜测全部,有时候,不能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底牌给用光了。
只是,方志文想要从袁家手里拿回清河口港的想法,真的是像许攸所想的那样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