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志文与雪夜相逢于暴雪中的绿洲时,在遥远的蓟县,刘虞的州牧府中,朱七公子与甄二公子一起拜访了刘伯安。
安排在夜晚来拜见这位幽州名义上的老大,并非是朱七公子的主意,而是刘虞的幕僚程绪约定的时间,或许,这也代表着刘虞的想法。
至于一起出现的甄二公子,是甄二公子主动提出来想要与朱七公子一起拜会刘虞,对这个要求朱七公子自然是欢迎的,至于刘虞,不同意的话甄二公子也进不来州牧府的大门。
最近刘虞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公孙瓒果然乖乖的到渔阳郡任职了,虽然他在辽东郡还留了个尾巴,不过刘虞并不是很担心,一旦昌黎郡和右北平被控制住,公孙瓒的军队被割断两地,对公孙瓒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另外,阎柔与张纯的动作都很快,已经基本上能掌握住右北平和辽西郡的地盘,昌黎郡的异人果然也很配合的上钩了。
这一切说起来还都是出于方志文的启发,说起这个方志文,刘虞的心里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不大喜欢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军汉,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这个家伙的聪明大胆,据说他现在已经在草原上与蹋顿杠上了这对刘虞来说,也是一个好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对刘虞都不是一件坏事,或者是不会更坏!
若是方志文在草原上大胜,那么方志文的势力增长这是肯定的,但是同样,他的目光也会放在草原上,而且,更要防备比乌桓强大的多的鲜卑人,以及乌桓人残余的势力,到时候恐怕他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再来关注幽州南部的事情了。
如果方志文败了那么自不必说受到削弱的方志文会与乌桓人攻守异势,到时候他忙着对付乌桓人,哪里还能管南边的事情。
如果不胜不败,那还不是一样的要忙着继续对抗乌桓。
对刘虞来说,不管结果如何,首先乌桓人是没有心思继续南下,收拾不掉方志文,他们肯定不会再有南下的胆量,从这个方面看方志文的存在,保全了幽州的安定局面。
所以,从总体上来看,刘虞还是赞同方志文的结论,方志文与刘虞之间是没有根本矛盾的,反而有许多利益是一致的,对方志文来说,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刘虞不要在幽州做大,否则方志文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当然在这点上,方志文也不会亲自出手,有公孙瓒这个死对头,刘虞就已经应付不过来了,相反,方志文还要想方设法的帮助刘虞对抗越来越强势的公孙瓒。
所以对于从密云城回来路过蓟县的朱七公子和甄二公子的求见要求,刘虞仔细的考虑了之后,还是决定见一见,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刘虞在偏厅中接见朱七公子和甄二公子,对于两人的身份,这算是很礼遇了,厅里面烛火通明,案台侧面的香炉里冒着淡淡的青烟,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周围的窗子都挂着竹帘,下人都退了出去,厅里只有分主宾跪坐的刘虞、程绪和两位年轻的访客。
“二位世家俊彦来访,所为何事啊?”
刘虞的声音不大,但是中气很足,听起来很有威严,虽然偏厅里面的氛围并不会像正厅那么森严,但是刘虞的权威无需去刻意的展示,刘虞出身皇族,身上的贵气已经是渗透到骨子里的。
朱七公子看了一眼甄二公子,见甄二公子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回头注视着刘虞,努力的表现得更加平稳和睿智的说道:“大人,俊此来是帮助老大人的。”
刘虞微微的笑了笑,朱七公子的这个开头还不错,有些说客的意思,不过就是有些太刻意了,不过年轻人喜欢哗众取宠,所以刘虞只是笑了笑,凑趣的问了一句。
“哦,朱公子待要如何助我?”
“老大人,俊与甄公子此番前往密云城,乃是受密云方太守之邀,老大人可知道方太守与我等所谈何事?”
甄二公子瞥了一眼朱七公子,脸色有些不虞,朱七公子欲与刘虞搭上关系,甄二公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甚至甄二公子也想趁此机会与刘虞有个交情,但是,朱七公子却不应该拿方太守说事,更不应该轻易的泄漏与方太守之间的交易,这显然有违商业道德。
程绪偷偷的观察着这两个年轻的世家子,发现两人的意见似乎并不统一,看来并非是商量好了一起来的,而是各有各的目的。
刘虞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大喜欢朱七公子这种说话的方式,这连番的问话引导,不是一个下位者对上位者应有的态度。
朱七公子看来已经陷入了自己设定的步调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引起了刘虞的不快,甄二公子一直在关注着刘虞的表情变化,这是谈判中的基本技巧,所以他是发现了刘虞的不快,但是,此刻甄二公子自然没有想要提醒朱七公子的意思。
“朱公子与方太守所谈何事,本官如何知晓?朱公子不妨直言。”
刘虞的冷淡语气终于让朱七公子醒悟过来,尴尬的双手在膝盖上蹭了蹭,加快了语速用近乎谄媚语气的说道:“方太守急需粮草,于是希望能从江东运粮北上,朱家与甄家合作,已经于清河口建立了港口货栈,如无意外,到了明年秋天,就可以用船只实现南粮北调。”
刘虞眼神一亮,显然对这个话题非常的感兴趣,密云城缺粮并非什么秘密,实际上缺粮的不止密云城,幽州基本上都缺粮,因为胡族的连年侵扰,大批的农户逃亡,致使田地大量抛荒,幽州的人口向城镇集中,粮食自然就开始紧缺了起来,而这,也是幽州本地大湖拿捏刘虞的一个重要的手段。
“哦,朱公子适才所言的南粮北调,莫非是走海路?”
甄二公子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个朱七公子这么做是大错了,本来清河口位于冀州,如果想求得官方的保护,得找冀州的韩馥,你就是卖给刘虞再多的好处,刘虞也保护不了你,更何况,刘虞现在还得忙着与公孙瓒斗法,自保都费劲。
其次,朱七公子出卖密云城的底细向刘虞卖好,未必没有让刘虞卡密云城脖子的险恶用心,难道朱七公子忘记了,方志文在渤海湾里还有一支足以摧毁清河口,控制住渤海航道的水军队伍?到时候,别刘虞的马屁没有拍上,反而将方志文给得罪死了,这个朱七公子怕是已经疯了。
退一万步,就算现在刘虞承了你的情,又能给你提供什么好处,难道刘虞现在真敢跟密云城翻脸?朱七公子不清楚,甄二公子对方志文、刘虞和公孙瓒这三家的关系可是很了解的,现在刘虞讨好方志文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往死里得罪方志文。
而且朱七公子不守信义,背后出卖伙伴的行为,必定会给刘虞留下一个极为恶劣的印象,将来朱七公子乃至朱家,在幽州的发展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如果刘虞有心将今天的谈话流传出去,朱家的名声就真的臭不可闻了。
“老大人明见,正是走海路,我朱家的长途海船很快就能造出,到时天堑变通途,海运的便利十倍于陆路。”
“嗯,大善!南粮北调能解幽州百姓于倒悬,朱公子此来莫非是想在蓟县设立商铺,以便接应调度?”
“不仅如此,老大人,这水运之利不独海上,江河中亦可,在下不才,在北上蓟县的途中,沿途已经考察了澡水,若大人能利用冬闲疏通河道,只需将澡水河道挖深挖宽,届时清河口的五百石大船即可直通蓟县,从此蓟县再无粮患,并可成为幽州粮草货物南下北上之集散地,其利之巨,望老大人仔细斟酌。”
刘虞愣了一下,仔细一想,朱七公子这话真是如醍醐灌顶啊!货物汇总之地,不但会带来巨大的实际利益,更重要的是这里面的政治利益,还有对整个幽州的控制之利。
如果此事能成,一来刘虞今后钱粮无忧,自可不再受幽州本地世家的钳制,可以放手制衡乃至收拾那些不听话的本地世家另一方面,又可以对密云城和渔阳,乃至辽东等郡的商贸形成制约甚至进一步掌控住整个幽州的物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巨大的好处,而自己现在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征发劳力疏通河道。
这事难么?一点都不难,冬季修渠乃是基本的政令,没有人能拿这个说事。
“大人,此事可行。”一旁的程绪适时的插了一句,给刘虞搭了一个台阶。
“既如此,朱公子可否拿出一个具体的条陈,本官这里可没有似公子这般的人才。”
“在下敢不尽力1
朱七公子一脸的喜色,庆幸自己能顺利的搭上刘虞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能够在背后给方志文狠狠的来了一下,将来方志文的粮草被蓟县控制住,看看方志文还能如何嚣张。
刘虞看了朱七公子一眼,见他喜形于色的样子,微微的冷笑了一下,转而看着甄二公子道:“甄公子想必也是赞同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