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下官观其气度……”县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色逐渐涨红。
“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绯袍男子掰着县丞的脸，强迫其抬起头。
“下官背后无人指使。”县丞低低一笑，一小股黑色血液顺着嘴角流出来。
绯袍男子一惊，将手里的脸扔在地上站起身来。
萧宴眼中划过一抹笑，又快速隐去。宋允棠瞧着，脸色渐渐变得古怪。
“宁死也不供出幕后之人，想来是此人手里的权势，更甚柱国公。”萧宴叹了口气，抬脚走至绯袍男子跟前。
“这下好了，下官是清白的。”县尉抬手拭了把泪。
话音未落，便有官兵上前将他架走。
“也算是水落石出了。”潘预伸了个懒腰，闲散开口。
“少师大人，下官先行回京述职。”绯袍男人拱手行了个礼。
“还请御史大人进京后，将手中册子暗中呈给皇上。”萧宴微微颔首，笑着提醒。
“大人是怕背后之人有所察觉？”
“不错，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
平坦荒芜的原野上，
“雪融化了。”宋允棠绕过地上的积水，眼里染了笑意。
“萧宴，皇上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完了吗？”宋允棠抬眸看着身侧男人。
“办完了。”
“那我们何时回京？”宋允棠亮闪闪的眼睛看着萧宴。
“再休息一晚，明日便回。”萧宴垂眸看了宋允棠一眼，又抬眼看着头顶上的太阳。
又过了一会儿
“萧宴，县丞背后的人，是不是怀定郡公？”宋允棠嘴角噙着笑，小心翼翼发问。
萧宴身形一滞，停下步子看着眼前眼角泛红的人，喉结上下滑动，
“是怀定郡公。”
“是郡公还是裴珩？”宋允棠看着眼前男人，执着开口。
“是郡公。”萧宴手指泛白，沉沉开口。
宋允棠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裴珩。”
“父亲做的错事，儿子也得承担，不管是他们家的谁。”萧宴脸色有些难看。
“可大人，他是个好人。”
“他有那么好，让你这么在乎他？”
“他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
萧宴冷笑出声，
“你我上次瑞应寺遇刺，刺客便是太子向怀定郡公借的人手。他是个好人，怎么不出手阻止。”
宋允棠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五味杂陈。
“你要是敢把今日之事告诉了裴珩，扰乱了我的计划，”萧宴开口阴恻恻威胁。
“你毕竟救过我几次，我不会告诉他的。”宋允棠泄气般往前走着。
“你去哪儿？不是去买衣衫首饰吗？”萧宴看着宋允棠远去的背影，声音越说越小。
“回客栈。”宋允棠只听见前半句。
萧宴垂眸看着地上荒草，想了片刻后抬脚跟上。
解丰酒楼
潘预正和刀隐相对饮酒。
“这几日一直连轴转，累死我了。”潘预绕过桌子，搂着刀隐碰了个杯。
刀隐笑着一饮而尽。
“一年一年的连轴转，萧宴倒是不嫌累得慌。”潘预啜了口酒。
“你怎么能跟大人相比较。”刀隐拍了拍潘预的脸。
“我这是夸他呢，你懂什么！”潘预闭着眼对着刀隐笑，抬手拍开在脸上作乱的手。
*
明月高悬，二人喝了不少酒，互相搀扶着从小胡同掠过，走在回客栈的小路上。
小胡同深处
“小娘子长得倒是漂亮啊。”一彪形大汉淫笑着抛了抛手中钱袋子，将白衣女子推搡在墙角落。
走几步远，潘预忽地松开刀隐的胳膊快步折回去。
刀隐收了步子飞上房梁隐在暗处。
“你放开我！”女子双手用力掰扯着脖间粗糙的手。
“你放开他。”潘预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单手发力将其扯开后，一脚踹在男人下体。
男人飞走老远，忍痛爬起来灰溜溜离开。
“公子。”女子被吓得失声，消瘦的肩止不住颤抖。
“起来。”潘预将手伸向蜷缩在角落的女子。
女子眼眸含泪抬头看着潘预，抬手握住潘预衣袖缓慢起身。
潘预视线落在女子手上，眸色一瞬间暗下去，又在女子抬眸的瞬间隐匿在黑夜里。
二人相距有些近，一阵寒风吹过来，女子的一缕发丝绕在潘预脖颈处飞舞。
“姑娘为何穿的如此单薄？”潘预微微侧身，一脸温和开口。
“我的披风，被刚刚那人扯坏了。”女子嗓音温软，蹙眉看向不远处。
潘预顺着看过去，地上果然散落一具扯坏了的雪白披风。
“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快些回家去吧。”潘预松了口气，顺手将身上青灰色大氅解下来，笑着递至女子跟前。
女子并未接，只紧紧看着潘预，过了许久，才哽咽道:“我没有家。”
潘预眼中划过一抹笑，抬手为女子披上披风。
女子垂眸看着肩上大氅，一滴泪倏的坠下来，又瞬间没入狐裘领子。
“我自小被卖到酒楼里做清倌，直至今日，才凑够了银两赎身。”女子迎上潘预探究的目光，主动开口。
“姑娘可有住处？”潘预开口。
女子小心翼翼摇了摇头。
“姑娘叫什么名字？”潘预伸出手。
女子女子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抬手握住潘预手指，在手心上一笔一划写下二字，
“商芷。”女子嗓音温软。
“商芷。”潘预跟着念了一遍。
“商芷姑娘，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可好？”
“公子不怕麻烦吗？”女子看着潘预，眼睛里有点点星光。
“自是不怕。”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公子这般好的人。”
“这儿太冷，我带你先回客栈休息一宿。”潘预说着抬脚迈向前，去了另一家相反的客栈。
“多谢公子。”女子望着潘预背影浅笑，拢了拢大氅跟了上去。
潘预听着身后动静，眼神一寸寸暗下去。
解丰第一客栈
萧宴房内
刀隐正一五一十汇报着潘预的情况。
宋允棠端坐在桌前静静听着，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萧宴，时候不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宋允棠隐隐有些担忧。
“你放心，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萧宴倒了杯茶兀自饮下。
“大人说的对，二小姐就放心吧，潘大人平日里看着不靠谱，其实私下可靠谱了。”刀隐笑着附和。
修铭看了刀隐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