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陌忱不解其意:“实验室?”
话已至此,他竟还在装傻。
苏忆倾更气了,攥紧拳头,恨不得给他两拳。
“你都敢执着于寻找人鱼,屡屡试探我和苏苏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实验室的。”苏忆倾撇撇嘴,瞪他,不满的控诉,“人模狗样的伪君子。”
迟陌忱愣住。
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有人用此类语气控诉他,话里话外全是愤懑。
她一点不掩饰。
再垂眸于她紧握的双手时,挑了挑眉。
这是想揍他的意思?
倒是稀奇。
久居高位这些年,即使是已经被他折磨得匍匐在脚边口吐鲜血的人,也不敢用最后的勇气控诉他。
苏忆倾是头一个。
不仅口头控诉,眼睛也没闲着,白眼快翻上天了。
他沉敛气息,口吻凝重:“什么实验室?”
苏忆倾瞠目结舌。
还装!
“你私下里创建了一个实验室,专门抓人鱼研究,将他们弄得浑身伤痕累累,惨死实验室。”苏忆倾已经算是将话挑明。
什么真相,在那些死去的同类面前都是个屁。
反正迟陌忱也一直猜忌,即便她不承认,他的疑心也不会就此作罢。
回给她的,是一轮接一轮的试探。
直到她心累,自己先承受不住。
眼下,她就是抱着人鱼身暴露的心理准备说出的这番话,生也好,死也罢,在被识破人鱼身之前,怎么也得骂他一顿解气。
“你说我创建实验室,抓人鱼研究,证据。”迟陌忱聚神,嗓音里夹杂丝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苏忆倾说的这些,他全然不知。
“哟,还不承认,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实验室抓人鱼研究的事。”
迟陌忱闭目吐息,太阳穴突然一阵痛。
片刻,他回答:“我不知道。”
苏忆倾整个人弹了弹:“你不知道?我还能空口污蔑你不成?苏苏都亲口说了,那个实验室就是一个专门杀人鱼研究的实验室,非常血腥残暴,这不是你投资的实验室吗!”
她的话道出了一个隐藏深沉的可怖真相。
迟陌忱一时错愕。
怕他不信,苏忆倾甚至主动交代了:“你不是问苏苏到底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他就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人鱼,实验室抓他研究,弄得他满身伤痕,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人鱼正在被研究!”
“我不怕你知道,但在我死前,你别想伤害苏苏!”
大不了,将苏苏的存在告知苏家人,恳求他们施以保护,虽说迟陌忱在栖海的势力深不可测,但北绥苏家,他还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迟陌忱眼光加深,短时间内,竟无法组织思绪。
面前的苏忆倾昂着脸,不屈的诉告这一切,情绪是浅显易见的义愤填膺。
不似说假。
比起她亲口承认苏苏是人鱼,迟陌忱当下最关注的是她所说的那个实验室。
“你怎么确定那个实验室是我让人创办的?”
苏忆倾讥笑一声:“苏苏亲眼看到实验里的人进了你的别墅,那些人中有一个毁容的男人,迟陌忱,你敢说你不认识吗?”
她的话说得太彻底,迟陌忱醍醐灌顶。
毁容的男人。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海洋保护机构里毁了容的周止平。
那天晚上,是他带头来送基因报告的。
苏苏看到的应是他们。
而实验室……他也早就怀疑机构背着他在做黑心勾当,结合苏忆倾的说辞,基本确定。
抓取人鱼开膛破肚进行研究,却特意瞒报了他,声称找不到人鱼的一点踪迹。
真是好极了。
思及此,迟陌忱也难掩愠怒,摁亮手机唤来文彬。
当着苏忆倾的面,文彬恭谨的颔首。
“机构的调查如何了?”
“还在进行中,但的确是找到了些猫腻,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在暗中开展什么行动。”
“不用调查了。”
文彬讶异。
怎么突然停了?
迟陌忱看着苏忆倾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他们都已经背叛了我,私自开启实验室,抓人鱼研究,残害生命。”
文彬不可置信的确认:“迟先生,你指的是机构隐瞒消息?”
迟陌忱冷哼一声:“实验室肯定设在机构内部,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毁掉整个机构,尤其是实验室,但需要特别注意,动手之前,别伤害到里面的生物。”
文彬颤着手,好半会才应是,转身出去后,一脸愁容。
要端掉机构容易,但既要端掉机构又要确保里面的生物安全,简直比登天还难。
迟先生是会下令的。
他颓着身子,无奈也只能开始着手实施计划。
文彬离开后,房间里无声无响,沉默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迟陌忱姿势未换,直白的注视苏忆倾。
后者提溜着眼睛,大脑空空。
顶着男人审视的目光,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能动。
好半响。
细弱的声音流溢而出:“你……真的不知道……实验室?”
迟陌忱挑眉。
答案已给出。
苏忆倾咬着唇,大腿打颤。
“那……机构?”
“海洋保护机构,名为潜境,此前我一直以为他们干的是保护海洋的事,也是那晚才起了疑心,着手调查。”
苏忆倾下巴也开始打颤。
回忆十分钟之前的事,这下全身都打颤了。
她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老天要她命。
“苏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可以一次性问完。”迟陌忱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这个人模狗样的伪君子,罪大恶极的人一定事无巨细的给你讲清楚。”
苏忆倾:“……”
完了,惹事了。
他开始算秋后账了。
怎么办。
她将头压得低低的,露出细长的脖颈。
扁着嘴,一声不敢吭。
“没有要问的了?”
苏忆倾心头一恸,牙床发麻,抬起头,却始终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只敢在空中乱飘:“对不起……”
“我不该骂你是伪君子,也不该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就一顿输出。”
道歉总好使吧?
最起码,死也能留个全身。
迟陌忱轻哼了声,似讥讽。
她小心翼翼的瞅他。
见他眼里铺满戏谑,又是一阵子发凉。
“对不起……”
接连几声的对不起。
她像在念经般。
经念到一半,迟陌忱步伐向前移动,她便向后退,直至腰后峰抵上一个物体,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