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里诺靠着坐了一会儿,闲着也是闲着,起身打算去找维尔西斯聊聊。
他会配合维尔西斯的想法,但这更像是一个赌注,如果事情没有按照维尔西斯说的方向发展,那这位少将的前程可能就要赔进去了。
他对维尔西斯说的话保持怀疑和重视,同时也欣赏他的胆识,当然,也很好奇。
看来是时候要找机会回一趟主星,拜访一下他的好哥哥们。
这边的条件不足以给他们安排什么单独的休息间,军雌也没有这么金贵,帕里诺问了两句,军雌们说维尔西斯在露台那边,他溜达过去,听见了对话声。
似乎是在和家里虫通讯。这才出来多久,他在心里哂笑,还挺恋家。
高级军雌的五感都很优秀,帕里诺远远听见一声陌生,且婉转带着哀怨的声音,“乖乖,想你。”
维尔西斯轻声细语的,“雄主,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别急。”
“我知道,我老实在家等你呢。”
帕里诺:?
啊,也对,维尔西斯结婚了,对面应该是他的雄主来着。
乖乖?维尔西斯?他只想到当年他和维尔西斯出同一个任务的时候,当时军舰受损严重,在地形狭窄的地方也无法启动机甲。那会儿他负伤,刚想让维尔西斯撤退,结果亲眼看见维尔西斯虫化手撕一只巨大的星核虫,肉块和黏液飞溅得到处都是。
这特么乖在哪,他现在还记得那会儿维尔西斯满脸血,手里拖着一堆块状残骸的样子,他当时有一瞬间都怕这虫杀疯了连他一起砍死。
丧彪,他为什么叫你咪咪?
而且这股粘虫劲儿,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手底下的军雌和雄主通讯了,但大部分都是在挨训或者被催促回程,还是第一次被恋爱的酸臭味熏到。
他也不觉得维尔西斯是那种会在雄主面前谄媚或者故意装得温婉小意的虫,而且他也看过楼双信的光荣战绩,前段时间卡尔文结婚他还跟路德维希当众抢捧花来着......
这个雄虫,是个妙虫。帕里诺肃然起敬。
他没有八卦下属私生活的癖好,更不想被秀,转身就光速离开。他要去复盘一下以往下属被雄虫祸害的惨痛经历让自己清醒一下。
维尔西斯顿了顿,瞥了一眼身后,又把视线移回来。
楼双信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怎么了,刚刚有虫过来?”
“嗯,应该是五殿下。”维尔西斯说,“没事,他已经走了。”
楼双信问,“五殿下什么态度,看得出来吗?”
“目前不明朗,但大概率还是中立的。”
不过如果艾弗里真敢搞事情,那中立很快就要变成队友了。
楼双信点头,“你看着办,但是要注意安全,好不好?”
维尔西斯就笑,“知道,会很安全的。不过我跟五殿下立了军令状,如果没抓到艾弗里的问题,我可能就要失业了,那就没有工资养雄主了。”
“那有什么的?”楼双信一下笑出声,“咱们家大业大的,大不了就不干了,啃老。再不济我还给卡尔文打工呢,啃他们的。”
此刻范斯正坐在楼双信对面,差点呛了一下。
他养着是没问题,坎贝尔家不缺这三瓜两枣的,但你这逼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啊?
还有大皇子殿下知道这事儿吗?
楼双信和维尔西斯又说了几句,期间楼双信对范斯投去好几个非常不满的眼神,当着大舅哥的面,他不好撒泼打滚,影响他发挥了。
范斯不动如山坐在那安静地喝茶,权当没看到。
楼双信说完就挂断了,看向范斯,“你没打算说两句?”
给范斯无语笑了,“你说完就挂了,有打算让我说吗?”
楼双信撇嘴。
“行了,找你有正经事。”范斯把茶杯放下,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接着开口,“我最近......梦到雌父了。”
楼双信抬眸,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范斯问,“和你有关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无厘头,但是范斯醒来时恍惚了很久,然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找楼双信。
从那天楼双信离开坎贝尔家之后,蒙德就像真的疯了一样,而且是间歇性的,时不时发出一些不明意味的哭吼声,或者对着墙壁说胡话,好几次都想自尽,但他们不会给他自我了断的机会。
他也不是第一次梦到玛尔迪了,但没有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真实,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穿越回了雌父还没有死的时候。
玛尔迪平静地看着他,带着一丝微笑,像是回到了过去,雌父理智尚存的时候,偶尔也会这么平和的和他说说话。
他和雌父说了很多,说维奥莱特和维尔西斯如今都如何了,维奥莱特现在是很出色的研究员,找到了他热爱的事业,每天都很充实。维尔西斯命运多舛一些,但现在也都好了,很优秀也很幸福。
至于蒙德,他很痛苦,并会一直痛苦下去,不断为过去付出代价。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然后玛尔迪问,那你呢?
范斯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最后他说,雌父,我承担起了坎贝尔家主的责任。
无关热爱,无关幸福,这是他该做的,也是他至今为止活着的意义。他会保护身边所有重要的虫,成为最坚固的那把伞,撑在弟弟们的头顶上。
他的雌父在梦中拥抱了他,军雌的怀抱并不柔软,但温度如此真实,玛尔迪说,“谢谢你保护了你的弟弟们。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快乐。”
范斯睁开眼,窗外一片漆黑,世界都是沉寂的,他极少这样蜷缩着睡着,如同回到了自己还是小虫崽的时候。雌父拥抱了他,揉着他的头发,仿佛赦免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折磨。他摸了摸眼角,还是湿润的。
他卷着被子躺了一会儿,再起身的时候,他又只是那个坚不可摧的家主。
楼双信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是与我有关。这是玛尔迪残存的一点执念,我不过是给他留下了一个通道。”
玛尔迪已经逝去很久了,魂魄不全,早该消失了,只是唯独留下了那么一点点执念,至于是否要了却,楼双信全权交给了玛尔迪自己。
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过一点念想而已。
“如今因果已了。”楼双信说,“你雌父解脱了。”
范斯叹了口气。
伞只是短暂地合上,抖落了一些雨水,然后又撑起一片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