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要的人齐了没?”
徐惇还要着急去其他村落招人,现在军队中缺人缺的厉害,不然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轮不到他过来招人。
“齐了齐了!”陈大河连连点头,然后朝后面人群一招手,到达年龄的村中少年们,便一个一个走了出来。
陈玄和陈铁柱也在其中。
后面右手边偏文弱一些的军官,从马匹侧都掏出一卷书册。
“所有点到人的名,喊‘到’,出列站到这边。”
“陈阿土。”
“到。”
“陈大毛。”
“到。”
“……”
随着名字一个个的喊到,半大的少年们走出来,站在军官指定的地方。
“陈铁柱。”
“到!”
陈铁柱听见喊到自己名字,昂首挺胸,应得十分自豪。
离开之前还拍拍陈玄肩膀,悄悄安慰他。
“放心,二黑子马上到你了。”
果然又喊了名,两个名字之后终于轮到陈玄。
“陈二黑。”
“……到。”
陈玄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感受到不少人投过来的目光,才慢了半拍。
他怎么忘了,这具身体的名字……
等到所有人清点完之后,郭云手持朱笔在名字后面打上了勾,然后对徐惇点头。
“行了,给你们半个时辰,把自己东西收拾好,直接出发。”
一般来说,像这种征兵都会提前告知,可是这次征兵算是临时特加,战场上人手缺的厉害,没有时间一个一个通知,都是直接现拉就上。
听见军官大人这句话,村子里的人都有些着急,一哄而散,赶紧给自己孩子准备出门,需要用的东西。
陈玄那破屋子没有值钱的东西,也就是把角落两件跟身上差不多烂的换洗衣服给带上。
“大人,可以带刀吗?”
嗯?
徐惇站在村口和郭云商量着最近的战事,突然听见身旁有个清脆的少年声响起。
抬头看去,就是一张黑不溜秋的脸,和脸上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
他这几日都在参与征兵,像这种偏远地区的人都是极为胆小,他还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向自己提问题的人,起了一丝兴趣。
“什么刀?”
“菜刀。”
陈玄感觉身上没带点东西,没有安全感。
“可以。”
得到应许的陈玄跑到刚刚藏刀的地方,把自己那把没有柄的菜刀摸了出来。
徐惇,“……?”
这把破的豁口还没柄的是菜刀?!
在战场上,别说拿来砍人了,就算是砍尸体,一刀下去,那也是就破了对方的铠甲皮而已。
算了算了,都是小孩子,等到战场见识过残酷,就知道自己带的是多么无用的东西。
虽然说是给了村里人半个时辰,可是大家也不敢真的踩着点。
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把需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陆陆续续在村口集合了。
陈大河还多带了一个包袱,是给陈玄的。
“陈叔……”
陈玄被塞了满怀的包袱愣了一下。
陈大河憨憨一笑,不让他推脱。
“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有事记得找你铁柱哥。”
“爹,你放心,俺一定会照顾好二黑子!”陈铁柱在一旁,拍着胸脯保证。
等到所有人提前到齐,徐惇也就提前准备离开。
跟在马后的少年们边走边回头。
参军的忐忑和对家的留恋,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那留在村口的老幼妇孺们更是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看见回头的孩子们还在大力挥手,殷殷嘱咐不断响起。
“狗娃,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大毛哥,我等你回来!”
“阿土,吃好喝好,别饿着,也别冻着!”“……”
终于,一声声叮咛,在山路拐角后慢慢消失,只剩下前面哒哒的马蹄声,和身旁少年们草鞋踏地的声音,以及偶尔一声不注意便会忽略的抽咽。
赶路的辛苦,自是不用说。
陈玄等人是午后出发的,等到大家停下来,已经是半夜月亮升起,月辉照耀大地的时候。
徐惇他们是骑马,所以不仅没有半点疲惫,反而更有闲情。
陈玄自从高考之后,从来没有这么大的活动量,已经累的跟狗一样了,如果不是旁边的陈铁柱拖着他,估计早已掉队。
而这参军,如果掉队,那就是一个死字。
终于停下来,大家升起火堆,就着竹筒的水,吃起带的干粮。
没想到参军这么辛苦!
陈玄哼哼,挂了一大竹筒水,才咬起干巴巴的饼馕。
这是陈大河塞在包裹里给他带上的。
不仅仅是这饼馕,就连那竹筒都是陈大河贡献的。
饿的时候吃东西那是格外香,不过几分钟,陈玄就把那干瘪无味的大饼吃了个干净。
吃的着急,还被噎了两次。
幸亏陈铁柱及时给他灌了两口水。
“队长,这些能力如果不训练一下,直接上战场,一场仗下来,恐怕没有两个能活着的。”
李胜,就是那长相普通的军人,看着这群少年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对他们的评价亦是如此。
徐惇听到他这话,叹了口气,“没办法,现在战场太缺人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可是最近和北国战争实在是胶着,缺的人太多,这些没有训练过的也只能是硬往上推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还未亮,陈玄就被催着赶起来,拖着沉重的脚继续赶往前线。
一路上,陆陆续续还有其他村落的少年们不断加入,队伍也越来越大。
等五天后,真正到达前线的时候,这个十几人的小队已经扩充成了三百多人的大队。
陈玄一双脚,在起泡,破掉,再起泡,再破掉之后的血肉模糊中,渐渐起了老茧。
穿越的兴奋在这五天里被打击的一滴不剩。
等真正进入前线的城内,陈玄彻底沉默了。
那倒塌的房屋,不断急匆匆走过士兵,担架上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整个城内压抑的气氛。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现代青年。
看见最恐怖的也不过是回到老家杀鸡宰鸭,那些战争的恐怖都是透过手机电视屏幕,才能在其他国家窥见一二,随后在一声叹息中很快忘到脑后。
这现场经历的,和想象中,以及隔着屏幕看到的,绝对不会是一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