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爆开一朵橘色火花,我盯着石门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喉结上下滚动。
黎婉的呼吸喷在我后颈,温热的,带着忍冬花的清苦气。
\"坎位第三句是'上善若水',\"她指尖在我肩头划动,\"但这一竖本该用垂露收笔,现在却像剑尖挑刺......\"
铜镜碎片还在我们脚下窸窣作响。
我反手托住她下滑的身子,突然想起光明顶密道里小昭推演机关的模样。
这念头刚冒头,后背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掐:\"宋掌门莫不是把我当拐杖了?\"
我讪笑着摸向太极鱼门环。
指尖触到凹陷的菱形时,忽然记起万安寺那场大火——原着里赵敏用倚天剑撬动机关,剑鞘上雕的正是这种纹路!
\"阿婉,把你发簪给我。\"
\"这是要演'武当掌门强抢民女'的戏码?\"她嘴上调侃,青玉簪子已经塞进我掌心。
簪头刻着武当云纹,在火光里泛着幽绿。
我将簪尾插入鱼眼凹槽的刹那,整座石门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黎婉惊呼着搂紧我脖子,道袍下摆被罡风掀起,露出染血的罗袜——那只青铜罗盘正在疯狂旋转,最后竟\"咔\"地崩开三枚铜钉。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我猛地将簪子顺时针转了三圈半,这手法分明是《倚天》里张无忌破解波斯总坛机关时用的。
石门缝隙里突然涌出硫磺味的热浪,二十八星宿的方位依次亮起幽蓝磷火。
当最后一道机括声沉寂时,黎婉突然咬住我耳垂:\"宋大哥心跳得像擂鼓。\"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她膝弯,掌心全是冷汗。
门内景象让我们同时屏住呼吸。
七根青铜柱按北斗状排列,每根柱顶都嵌着琉璃盏,千年灯油居然还在幽幽燃烧。
地上散落着玄铁锭,在火光里泛着星空般的碎芒,更深处堆着些檀木匣子,匣盖缝隙里隐约露出《紫霞功》残页的鎏金字迹。
\"这是......\"黎婉从我背上滑下来时差点踩到块黑黢黢的东西,我眼疾手快捞住她腰肢,才发现那竟是拳头大的陨铁,\"峨眉派找了三十年的天外寒铁?\"
我们像掉进米缸的老鼠。
黎婉撕开道袍下摆当包袱布,我边往怀里塞《两仪剑法》残谱边瞄到墙角藤箱——掀开竟是三坛密封的虎骨酒,泥封上还印着\"至正三年武当地窖\"的戳记。
\"祖师爷显灵啊!\"我拍开酒封猛灌一口,却被黎婉夺了酒坛。
她仰颈时露出一截雪白脖颈,喉间滑动的声音让我突然口干舌燥:\"这是给三丰祖师祝寿的百年陈酿......\"
话没说完,我们同时僵住。
东南角的青铜柱突然映出两道交叠人影。
黎婉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镖,叮叮当当全钉在柱身星图上。
我这才看清那些根本不是琉璃盏,而是用昆仑冰玉雕成的七宝灯,灯芯分明是缠绕着金丝的天蚕茧。
\"小心!\"我扯住黎婉急退三步,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突然裂开地缝。
汩汩涌出的却不是岩浆,而是泛着药香的琥珀色液体——这味道我上辈子在同仁堂闻过,是传说中能续筋接骨的黑玉断续膏!
当我们把第七个檀木匣塞进包袱时,黎婉突然按住我手腕。
她指尖还沾着陨铁碎屑,在幽蓝磷火里像沾了星尘:\"宋大哥,你觉不觉得太顺利了?\"
我正要说些什么,头顶突然落下簌簌灰尘。
那只本该躺在包袱底的青铜罗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黎婉袖中,指针正在\"大凶\"与\"死门\"之间疯狂震颤。
远处传来细微的机括声,像是有人踩中了我们来时布置的警戒线。
黎婉突然踮脚凑近,我以为她要说什么,却被温软的唇瓣堵住了所有疑问。
她睫毛扫过我脸颊时,我尝到她唇间百年陈酿的余香,还有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
\"要来了。\"她退开时轻声说,手指在我掌心画了道火云纹。
黎婉的铜钱镖还在青铜柱上打转,我反手抽出包袱里的陨铁挡在身前。
甬道尽头传来金铁交鸣声,苏瑶那柄淬了毒的鸳鸯钺破空而来,正钉在冰玉灯盏上。
\"宋掌门好大的手笔。\"紫衣女子从阴影里踱出,袖口绣着的百毒纹比三年前更密了,\"连我五毒教惦记十年的黑玉断续膏都敢碰?\"
我掂了掂手中陨铁,上边还沾着黎婉掌心的星尘碎屑:\"苏教主若是想敷面膜,本座倒可以匀两勺。\"话音未落,腰间铁尺已缠住她扫来的蝎尾鞭。
三个月前被这婆娘暗算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指尖流转的紫霞劲气竟比往日浑厚三成。
黎婉突然踩着七星步绕到苏瑶身后,道袍翻飞如鹤翼:\"坎位七寸!\"我福至心灵,铁尺突然变招为两仪剑法里的\"日月同辉\",这是昨夜刚参透的残页招式。
苏瑶的蝎尾鞭绞住铁尺的瞬间,她腰间的青铜蛊罐突然炸开——原来黎婉早用铜钱镖切断了罐口的金蚕丝。
毒虫四散时,我顺势将紫霞功灌入陨铁。
黑沉沉的铁块突然泛起星河般的光晕,竟把扑来的蛊虫尽数震成齑粉。
苏瑶踉跄后退,发间银饰叮当乱响:\"武当的牛鼻子何时会我苗疆的驭虫术?\"
\"这叫科学养蛊。\"我甩掉铁尺上的毒液,瞥见黎婉正用黑玉断续膏裹住手腕擦伤,\"苏教主若想学,不如拿《五毒真经》来换?\"
她淬毒的眼神突然凝在我身后。
那个始终沉默的疤脸壮汉突然暴起,九环刀劈向黎婉后背。
我本能地踏出梯云纵,却忘了自己还攥着半坛虎骨酒——琥珀色的酒液泼在刀锋上,竟腐蚀得精钢滋滋作响。
\"百年陈酿果然带劲!\"我大笑着将酒坛掷向青铜柱,冰玉灯盏遇酒即燃。
幽蓝火舌舔舐着苏瑶的裙角,她尖啸着甩出三枚毒蒺藜,却被黎婉用道袍包袱卷了个正着。
当我们踩着八卦方位退出石门时,苏瑶的咒骂还在甬道里回荡。
黎婉突然扯住我袖口:\"宋大哥的云履......\"
我低头看见鞋尖缀着的东珠正滚进地缝,那是上个月偷穿掌门道袍时顺走的。
正要弯腰,整座遗迹突然剧烈震颤,青铜柱上的星图开始逆向流转。
\"贪多嚼不烂。\"黎婉拽着我疾奔,包袱里掉出的《紫霞功》残页在身后纷飞如蝶。
我们撞进天光里的刹那,身后传来山体坍塌的闷响。
七日后真武大殿前,我瘫在太师椅上啃水蜜桃。
山下三十六个镇子的铁匠铺昼夜赶工,玄铁锭在锻打声中渐渐变成新制的七星剑阵。
清风抱着《两仪剑法》残谱又哭又笑,这个木讷的三代弟子,竟从缺页里悟出了失传的\"阴阳倒乱\"。
\"掌门师叔!\"明月小道士撞翻香炉冲进来,\"后山的虎骨酒坛子......\"
我叼着桃核翻上屋檐,正瞧见黎婉在银杏树下埋第七坛酒。
她的道袍换成鹅黄襦裙,发间青玉簪却还是那晚从石门机关拔出来的。
夕阳给陨铁镀上金边时,我忽然觉得当个掌门也不错——如果不用每天早起给三清像掸灰的话。
夜色漫过紫霄宫飞檐时,我在烛火下铺开所有残页。
黎婉端来的云雾茶氤氲着热气,她的簪头投影在《紫霞功》第九重口诀上,恰好补全了缺失的\"气贯长虹\"四字。
\"不对。\"我猛然攥紧茶盏,冰裂纹釉面刺得掌心发疼。
白天清风演练剑招的画面突然在眼前闪回,那些玄铁兵器淬火时的纹路,分明与石门星图上的某个卦象重合。
黎婉的银针突然停在装黑玉断续膏的玉匣上:\"少了两钱朱砂色。\"她蘸着药膏在宣纸上涂抹,本该泛着金丝的断面却透着诡异的靛蓝。
我抓起白天新铸的玄铁匕首,刃口星芒竟比石门里的黯淡许多。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道袍,铜镜碎片里的记忆突然清晰——当我们撞破冰玉灯盏时,灯芯金丝曾在地缝液体里游走过某个图案。
窗外惊雷炸响,案头的青铜罗盘突然自行立起。
指针在\"惊门\"与\"景门\"间来回跳动,最后直指真武大帝像手中的龟蛇二将。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里,我摸到茶盏底部未化的冰糖。
三个月前在金陵赌坊赢来的西域琉璃糖,此刻在烛火下映出三十六种光斑,恰好与青铜柱的星宿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