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非同小可，你想好了再说。”巫凰的语气恢复了镇定，事关先帝，她只能清醒对待。
离埜眼神更加无比坚毅。
“我不会为了讨好你，或是为了缔合编造谎言，你若不信，随时可以对我使用夺魂术验证。”
巫凰默然不语，夺魂术不比低一级的索魂术，发动之时，亦是受术之人变成白痴，任人摆布之时。
离埜见状，继续说道：“灵噬族的吸魂阵一旦开启，十里内的活物皆会被抽魂夺魄。但它也有一点缺陷，发动阵法的大魂师同样要献祭灵魂，且瞬间魂飞魄散，不得超度。”
此话惹得巫凰握紧了双拳，冷笑道：“一个大魂师的命，换一位帝君的命不够划算么，是我们皆该死，你们全能活，才叫完美无瑕吗。”
“咳咳咳，不不是这个意思。黄姑娘……”
“打住，这个名字你彻底忘记吧，你我身份永不可能再回到深山书院之时。最后一次机会，一句话说不清楚，就不用再废话了。”
听完之后，离埜似是下了最后的决心，咬牙将上身衣物一扯。
巫凰冲至唇边的惊呼硬生生地压回喉咙，她并非是因为见到年轻男子裸其上身而吓到，而是因为离埜浑身可见的肌肤上布满了一个个嵌入其中的火眼。
颜潇儿讶异之下，更觉得这些微微晃动的火眼很是熟悉，她定睛细看，分明是她在蓝渊之中遇到的“鬼火”们。
只是此时此刻，它们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于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配上离埜那张清雅的书生面容，更是恐怖至极。
“你……怎会这样。”
“我知道口水无凭，所以亲自去了一趟吸魂阵发动之处。”
“你，哎，你何苦。”巫凰的口气再次软了下来，“吸魂阵中被抽出魂魄永生只能困在阵中，无法超度，除非——”
“除非有人以身饲魂，踏入阵中将所有魂魄带出来。”离埜所做已经远远超越他自身能承受的地步，“我非这样做不可。”
“就算这样做了又如何，就算你用肉身接引他们出来慢慢超度，姨母也无法复活，群臣们也不会因此给你好脸色。”巫凰只以为他是要用这件事来换取虚国的原谅。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将它们都带出来之后，发现奇怪之处就在于，我身上的魂魄当中，并没有虚帝巫钰。”
“什么！”
“我推断如果没错的，发动此阵的不是别人，很有可能正是女帝本人。”
“你是说她自爆？胡说，她是去赴你父亲的邀约，去谈判双方俘虏交换一事，如果不是你们设下陷阱，她如何会魂飞天外。”
“你不知那一天，我父亲亦是病危末日，正在病榻上传位于我。我们知道消息后，遍查所有对外的联系的笔录，并没有任何人向虚国递过交换俘虏的文书。”
巫凰踉跄后退两步。
“你应该知道，吸魂阵最初是初代虚国国君传授给离国的。在阵中我仔细查过，既无离国将士的魂魄，也无尸首，全部都是虚国金女卫。更何一阵发，万命夺，为什么偏偏会留下一个活口回去报讯，这很难解释得通。”
“我不信……”
离埜颤抖着向前一步，“不信的话，你用问魂术，一一询问即可。当日入阵时的情景没有人比它们更清楚。”
“不可能，那个金女卫，她，是因为先帝安排她临时回去取俘虏名册，你们，你们发难之时，她刚好在阵法的攻击范围之外，才免遭一难的。”
“为什么名册早不取晚不取，在那个时候发现没有携带呢。巫钰女帝素以严格训练金女卫闻名，这等大错不应该发生。”
离埜越说越打击到巫凰的心中。
当时发生事情后，的确奇怪的紧，没有任何人怀疑那名金女卫的话，大家只是一味沉浸在哀痛之中，随即就是奔忙于立新帝的事宜。
离国早就是多年来唯一大敌，双方交手死伤无数，多一项罪名又如何。
“你坐下，我亲自来问问。”
巫凰就算不接受离埜的说辞，也必须亲自探个明白。
她闭上双眼，纤手扶上离埜的肩头，对面的人儿明显浑身一抖，颜潇儿眼前又陷入一片漆黑。
问魂者是当世虚国女帝，被问者是失魂的禁军金女卫，上百人的魂魄口径完全一致，没有也不可能会对她说假话。
待巫凰睁开眼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此事你虽所言不虚，但我还得先将这些魂魄移出来，仔细盘问慢慢超度。”
离埜憋在心中的一口气终于放下，身体也放松了。在巫凰双手一个个掠过“魂魄”之际，他浑身僵硬不得了，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
终于得到巫凰认可自己所言后，他才羞怯地说道：“当日我入阵带出魂魄回宫后，也想过，如果我们能联姻成功，终日能待在一处，此事亦可同时慢慢解决。”
巫凰听后脸色略红，又强自恢复了镇定：“哎，你做这些事之前，也可以先知会我一声，我与你一同入阵的话，你也不必多受一道吸魂出身之苦。”
“惨案发生之后，虚国就全然拒绝同我们进行任何对话。联姻一事，我也是以祈求书的形式递交到几位重臣府上，才得以传到你殿前，抱歉我擅自行动了。”
巫凰喟叹一声，明白离埜说的有理。
“咳，咳咳”，离埜说完这番话后，几声巨咳后，拼着忍住身体难受，也要完全侧过身喷出了一口黑血，就怕沾染到巫凰身上。
“你，哎。”
巫凰不再多言，双手重新结印，朝着离埜身上的魂魄蔓延出丝丝金光。
颜潇儿觉得很奇怪，这金线怎么和虞常眠所使的如此相像，难道炼魂术，也是从虚国学过去的吗？
“你怎么……你不要这样。”
离埜一看是巫凰立刻要将所有魂魄转移到自己身上，不由得浑身战栗，可在对方的法术控制下，他根本无法抵抗。
“别乱动，这样它们才不会受惊，也让我更容易施术。”
巫凰的手在离埜身上游走，布下了一道道绵软的金线，形成了一条通道。
那些“鬼火”们，仿佛收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指引，一个个“嘭”的一声从离埜的躯体中跳脱出来，跟着金线走向巫凰的手臂延展之处，然后慢慢没入她的身体中。
可离埜皮肤上，瞬时撕裂出一条条淋淋的血痕，更留下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凹坑。
转移到巫凰身上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