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下意识伸手搀住秦未晚的手臂，一眼就看见了她断了的秀发。
“秦大小姐您这是……”
她身子单薄，扑过来时裙摆翻飞，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上面还带着几道青紫的伤痕。
是被下人强行按着剪头发时掐出来的。
秦未晚目光往赵嬷嬷的身后看，喃喃出声：“王爷没来吗？”
她泪眼婆娑，衣衫凌乱还有被剪断的头发，无不昭示着，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衣袖上点点斑驳的血迹，红的刺目。
饶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赵嬷嬷此刻也一阵心惊。
怎么说也是侯府嫡女千金，怎地能惨成这样？
刚刚还喊着“王爷救命”，莫不是……
赵嬷嬷眼神暗了暗，可这不是她一个做下人的该打听的事儿。
她克制着心中疑问，按着规矩回应说道：“王爷命老奴给您送衣裳，秦大小姐不如先试试，若有不合身之处，老奴也好再重新给您送一身新的。”
“不用了，应该是合身的。”秦未晚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
可这话听在旁人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琰王对秦未晚的身材尺寸，了如指掌。
赵嬷嬷老脸一红，秦皓谦则暗暗握紧了拳头。
“今日舍妹遇险受惊，还需多做休息，衣服既已送到，嬷嬷请回吧。”
秦皓谦踏步走近。
听见他的声音，秦未晚才好似刚刚看见他和秦未汐一样，疑惑出声。
“大哥？妹妹，你们过来找我有事儿吗？”
秦皓谦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半个字。
就连手里拿着的衣服，都好似有千斤重。
偏偏秦未晚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看向衣服，问道：“大哥怎么把妹妹的衣服拿过来了？是要拿去赏给下人吗？”
秦皓谦被噎了一下。
那句想要拿来送给她的话，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尤其是琰王府的赵嬷嬷就站在一旁看着。
他们这样的人家，就算有主子不想穿、不想要的衣裳，大多数情况都会直接赏给下人。
可她秦未晚不是下人。
他只得硬着头皮接话：“嗯，顺路拿过来而已。”
秦未晚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是要赏我的，幸好不是。”
“幸好？”秦皓谦重复一遍，语气疑惑。
“嗯，妹妹的东西，哪怕是不要的丢掉的，都不该出现在我这儿，若不然，母亲他们知道了，都要误会是我抢的了。”
秦未晚可不是随口胡说的。
从前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秦皓谦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来了什么。
他面色尴尬，就连秦未汐的脸色都白了白。
无视他们的表情，秦未晚转身赵嬷嬷道：“还劳烦嬷嬷回去跟王爷说一声，他送的衣裳很漂亮，我很喜欢，王爷对我如此关心，也不枉我心悦他一场。”
赵嬷嬷站在一旁，虽什么都没说，可单单只从几个人的反应，也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必，侯府世子和二小姐拿来的旧衣服，就是要给秦大小姐的。
心头生出一股无名之火，等她回了王府，可一定要跟王爷好好说说。
他们王爷一向是个清冷的性子，从未对任何女子表现出过多余的关心。今日却让她给秦大小姐送衣裳，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儿。
足以证明了秦大小姐在他们王爷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
王爷既心里有秦大小姐，怎好叫她一直在侯府过这水深火热的日子。
“老奴自会把话带到。”
赵嬷嬷朝着秦未晚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赵嬷嬷一走，秦未晚就忍不住开始龇牙咧嘴地冲进了屋子里。
她大叫着：“啊啊啊，救命啊霜降，快给我上药，疼死我了啊！”
“哦哦哦，来了来了。”霜降被她惨叫地手忙脚乱。
刚刚要给她处理伤口，她不让，怎么现在自己还哭着喊着要上药了？
当然是因为，她必须要惨到萧景墨的面前去。
毕竟……
他或许是她能存活在这个世界的唯一转机。
“姐姐，你没事吧？”
秦未汐走到秦未晚的身旁，想找张椅子坐下，却发现整个屋子，竟找不出第二张椅子。
“秦未晚，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皓谦从门外进来，脸色阴沉沉地。
明明刚刚他要走的时候，霜降就已经在准备替她更衣了，怎会一直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除非，除非她是故意的，就为了给外人看。
秦未晚被这突如其来地一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冲着秦未汐道：“你坐，给你坐。”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皓谦皱起眉头。
秦未晚连连点头：“嗯嗯嗯，是我自愿让给妹妹坐的，妹妹是全家的掌中宝，站着实在太辛苦了，快坐吧。”
秦皓谦一口气憋在胸口，忍不住上前逼近秦未晚一步。
还不等他说话，就见秦未晚已灵活转身躲到了霜降的身后。
她缩着脖子：“我要换衣服了。”
这怯懦地模样是秦皓谦最看不上的模样，瞬时火气就冒了出来。
他冷哼一声走出了门外。
“我在外面等着你！”
看她还能当缩头乌龟多久！
今日，他一定要问清楚她和琰王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秦未汐却不肯走，她就站在一旁，目光清冷地盯着她看了又看。
总觉得，这个草包姐姐变了很多。
秦未晚有点心虚，怕她看出来什么。
人越是心虚，便越容易没话找话。
“要不是三哥喊打喊杀地，我也不会跟琰王走，要不是遇见刺客，我也不会衣衫凌乱，我真不是故意想败坏侯府名声的，那个，你知道吧？”
“嗯。”秦未汐点点头，随即又道：“你为何不与娘解释？”
“我解释了，她不听。”
秦未汐蹙眉：“不可能。”
秦未晚讲事实摆道理：“上次我就说了我不想嫁给太子，她不是也不听吗。”
秦未晚想表达的是，余馨就是自以为是，有点大病。
可秦未汐显然误会了。
她忽地变了脸色：“你别以为母亲会站在你那头，她只不过是对你有些愧疚罢了，她最看中的还是我，否则，她便不会认为你只配做个太子侍妾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秦未汐冷哼一声：“但我警告你，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答应的！”
丢下这句话，秦未汐气冲冲地走了。
秦未晚：“……”
她就知道！
有这么个搅屎棍一样的母亲在，她和秦未汐之间的关系，好不了！
门外的秦皓谦见秦未汐气冲冲出来，唤了一句：“汐儿。”
“我没事。”
秦未汐看了看秦皓谦，忽地开口道：“今日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娘虽然有错，可她心里还是有姐姐的，她还想着要替姐姐谋划更好的未来，现在她一定也很自责难过。”
“是我没有早些赶回来，若是我同未晚一起回来，就不会有这些误会了。”秦皓谦开口。
“这不是大哥的错，你也想不到事情会闹成这样，况且也是她自己不同娘解释清楚。”
秦未汐果然善解人意，只三言两语便叫秦皓谦心底刚刚萌生出来的愧疚之意消散了。
他松了一口气，肩头都好似卸了重担般说道：“你说得对，等会儿她出来，让她去给母亲认错道歉，好叫母亲宽慰一些。”
一门之隔而已，秦未汐和秦皓谦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都落在了秦未晚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