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和月关应当会支持自己的想法，但美人师父并不会无条件纵容自己，必须有合理的缘由，才能说服对方。
“如果我能保证考核的成绩，能不能申请理论课免听？”
魂尊年级每五天只上三天课，魂宗年级会继续缩减，但两天课还是有的。倒不是觉得理论课程难以忍受，而是课程插在这五天中间，把完整的时间分割成两三个不连续的部分，自己很难潜心闭关。
一睁眼就要想今天有没有课，几点了，会不会迟到，这样的日子真是……一点也不想过。
鬼魅思考片刻，面色有些为难。
“武魂殿学院似乎并没有免听和休学的先例……实在不想去的话，我回去问问学院的老师吧。月月，虽然爷爷是武魂殿长老，但也不能公然违背了学院的规则，教皇冕下不会答应。”
“我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觉得师父不会轻易同意。
……
遇上地渊龙脊猿之前，在森林里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回到武魂城，武魂殿学院已经开始新的学期。
没赶上新学期初的开学考试。
少了一个和师父谈判的筹码，商月单手支着下巴，陷入思考。
执事来传话，她起身，前往正殿。
议事还没有结束，商月走到教皇宝座下方，做出乖巧的样子，朝师父笑了笑，然后在台阶上坐下。
我滴乖乖，小祖宗您怎么坐这儿了？！
随行的执事见状，被吓了一跳，急忙抬头去看教皇的面色。见教皇冕下并无不悦，执事躬身，低声询问：“要不给您搬一张椅子，您坐旁边？”
商月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那，给您拿个垫子过来？您就这么坐台阶上，会着凉……”
抬眸笑了笑，表明自己知道对方的好意，但是不必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对方不要再说，影响议事。
最开始这么坐下，美人师父也问过，但是吧，习惯了。
无论是跟在狼群中，还是进入沧月门后，席地而坐已经成了习惯。这样也省得收拾，歇一会儿保持状态，随时都能起身干架。
坐了将近半个时辰，执事们先后退下。
比比东垂眸注视小弟子，如雪的长发总是让她心生恍惚。那个孩子，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偏偏是，他的孩子。
闭了闭眼，将叹息压在心底，再睁眼，小弟子已经熟络地走上台阶，在腿边坐下。
感受到商月身上的魂力波动，比比东抛开心中的杂念，问：“月月，你的魂力又突破了？”
“师父，鬼爷爷已经帮我获取第四魂环，一只五万多年的地渊龙脊猿。”
解释了第四魂环的来源、魂技效果，商月又主动说起学院队伍遇到了狼群，而自己斩杀了雷狱狼王的事情。没能赶上开学考试，也只能用这小小战绩向师父证明自己的实力状况，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学院。
“狼王身上掉落了一块左腿魂骨，我已经融合了。”
学院队伍遭到狼群袭击的事，早在喻天行赶回武魂城求援的时候就已经上报。比比东听闻小弟子遭遇危机，竟然能凭借一己之力全身而退，担忧之后便是难以抑制的惊喜。
如今又听闻有一块魂骨，她毫不掩饰自己满意的笑容，却也叮嘱商月，万不能因此心生侥幸，忽视危机。
努力装出乖巧懂事的样子，将师父的交代一一应下。等到对方说完了，商月终于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师父，我能不能休学？武魂殿学院的教学进度和教学方式都不太适合我，大众化的学院生活对我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帮助。”
听见弟子的想法，比比东没有第一时间表态，而是开始解释，她让商月住校的原因。
“以你的天赋和努力，学习修炼无须指导老师指引。月月，让你住校，不仅是为了让你融入学院生活，也是为了让你和同学们打好关系。”
“武魂殿学院的学子，以后大概率都是魂师界的精英，在结业后会逐渐分布到武魂殿上下各级，遍布大陆的各个角落。”
“自幼接受武魂殿学院培养，无须担忧他们是否忠心。但是，月月，如果他们的上级是从前的同袍，比起单一的效忠，他们的心思会更加活络。有这份情谊在，他们会想从你身上得到平步青云的助力，但同时，也会付出相应的回报，作为效忠的投名状。”
“只要你学会掌控他们的欲望，他们能够带来的价值，远不是寻常下属能比的。”
“把对武魂殿的效忠转变成对你的效忠，在未来，他们可以成为你在大陆上的眼睛。”
“月月，你能明白吗？”
师父这番话，已然是将自己当做继承人在培养，这是先门主都不曾教导的。
世界被突然撕破一角，彻底暴露出真实。原以为的真相顷刻之间颠覆，商月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名为“惊愕”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好表情，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垂下目光。
功法秘籍，人情世态，原来从一开始，先门主就没打算让自己继承她的位置。教导自己成长，教导自己变得强大，教导自己在权贵中游走，却唯独不教导自己如何用人，从不点拨自己驭下之道，任由自己孤身一人，在一众妖魔鬼怪中周旋。
权力可以给，地位可以给，但最高的位置，休想。
是了，一个被狼群野兽养大的妖女，有什么资格继承门主之位？从一开始她就另有人选。
从一开始，自己就只是一把刀。
妖女，你空有实力，却不通人情世故，可知要你性命的另有人在！
上辈子临死之前，唐门长老的一席话，自己竟然到今天才彻底领悟。
要我命的，原来不止江湖人士、朝堂权贵，原来不止毕月乌这一现任门主，还有先门主你！
用性命庇护沧月门，原来就是门主你的用人之道……
比比东的一番话不算多么高深，但其中包含的谆谆教诲之情，对商月来说如同石破天惊。
一世的坚持仿佛都成了笑话，商月攥紧衣角，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师父，我懂了，明天就回学院去，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