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林辰待在酒店，耐心等待着周延的消息。
上午九点多，电话终于响了。
是周延打来的。
“林总，联系上了！王厂长让咱们现在就去老厂办公室找他！”
周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似乎还带着一丝焦虑。
林辰心头微动，但并未表露。
“好，我马上过去。”
半小时后，林辰在江海老厂那栋略显破败的办公楼下，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周延。
周延脸色不太好看，欲言又止。
林辰直接问道：“周叔，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周延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尴尬。
“林总，我得跟您说实话。”
“刚才在电话里，王厂长那意思，他好像想要不少好处。”
周延的声音越说越低。
“狮子大开口啊！”
“他暗示，没有足够的好处，这事儿恐怕不好办。”
周延显得很愧疚，仿佛没办好林辰交代的事情。
林辰闻言，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依旧平静。
他早就料到，这种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
涉及到利益，人性总是如此。
他拍了拍周延的肩膀。
“周叔，这不怪你。”
“带我去见他吧。”
周延一愣：“林总，他那胃口……”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神锐利而冷静。
“没关系。”
“有什么条件，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
办公室内，空气似乎都带着一股陈旧和发霉的味道。
王德发大马金刀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眼神浑浊，透着一股久经世故的审视。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过于年轻的林辰，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慢。
“林总，年轻有为啊。”
王德发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
“不过这江海老厂，可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里面弯弯绕绕多着呢，没点关系和诚意，怕是难办哦。”
他特意加重了“诚意”两个字，意思不言而喻。
周延站在林辰身后半步，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局促，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
林辰却依旧平静，仿佛没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
他拉开王德发对面的椅子，自顾自坐下，目光直视着王德发。
“王厂长，明人不说暗话。”
“周叔已经把您的大概意思转达给我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王德发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敲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
林辰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厂子现在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
“资不抵债，工人等着吃饭，银行等着收款，上面等着甩包袱。”
“您退了休，按理说乐得清闲。”
“但如果厂子彻底黄了，或者落到某些不太懂规矩的人手里。”
林辰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
“您觉得，您这位老厂长，又能完全置身事外吗？”
“有些陈年旧账，真要翻起来，恐怕不太好看吧？”
王德发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贪婪压了下去。
他强作镇定，干笑了两声：“林总说笑了，我老王一辈子勤勤恳恳……”
林辰没接他的话，话锋一转，抛出了诱饵。
“当然，我林辰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只要王厂长愿意出面，帮着疏通关系，让厂子顺利过渡到我手里。”
“我保证，不仅给您一笔丰厚的顾问费，感谢您老的辛苦。”
他伸出两根手指。
“我还可以给您新生集团未来这个江海分厂百分之二的干股！”
“厂子做起来了，您每年躺着就能拿分红。”
“这笔买卖，您觉得如何？”
威逼在前，利诱在后。
胡萝卜加大棒，林辰运用得炉火纯青。
王德发眼睛瞬间亮了！
百分之二的干股？
如果这个年轻人真能把厂子做起来，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到了极点。
脸上的贪婪和算计几乎掩饰不住。
前一秒的矜持和试探荡然无存。
“哎呀！林总！”
王德发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刁难只是个小小的玩笑。
“我就说嘛。年轻人有魄力，有远见！”
“你这份心意，我老王感受到了！”
他站起身，走到林辰面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
“这件事情，包在我老王身上！”
“上面主管单位那几个头头，我都熟得很！”
“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绝不会让林总你失望！”
他的态度转变之快，让一旁的周延都有些目瞪口呆。
林辰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伸出手。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王厂长。”
王德发连忙握住林辰的手，用力摇了摇，满脸堆笑。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
走出办公楼，外面阳光刺眼。
周延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
他快走几步，跟上林辰，低声说道。
“林总，这个王德发嘴上说得好听。”
“但他那个人，我多少了解一点，见钱眼开，反复无常。”
“我真怕他到时候拿了好处不办事，或者临时变卦，再抬高价码啊！”
周延的担忧溢于言表。
林辰脚步未停，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而深邃。
“周叔，你的担心我明白。”
他淡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商场如战场，人心最是难测。”
“我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林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王德发这条路，能走通最好。”
“走不通……”
“我还有别的办法。”
周延一怔，看着林辰那自信笃定的侧脸，心中的不安稍稍减轻了一些。
……
回到酒店房间。
林辰没有丝毫放松。
他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备注着“雷总-大米集团”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一道沉稳而爽朗的声音。
“喂，林辰？”
“雷总，是我。”林辰的语气带着应有的尊敬，却不卑不亢。
“我这边在江海遇到点事情，想跟您请教一下。”
他简明扼要地将收购江海老厂，打算盘活资产、安置工人的计划，以及可能遇到的来自地方层面的一些潜在阻力，大致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雷总沉默了几秒，随即语气变得斩钉截铁。
“盘活国营老厂，安置下岗工人？”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你小子有担当！”
雷总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赞许。
“你放心去做！”
“江海市高层那边，我帮你打个招呼。”
“这种对地方发展有益，又能解决实际困难的项目，他们没理由不支持！”
“谁敢在这事上给你使绊子，就是跟大局过不去！”
雷总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辰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有这位大佬的承诺，王德发那条线，就更像是一道保险，而非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多谢雷总支持！”
“应该的，好好干，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