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珍珍承认自己犹豫了,不过她不承认她有怜悯这种奇怪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是不想前功尽弃,浪费之前她的努力。
毕竟那个当儿子的能有如今的一切,当初她安排的心理医生的疏导开解以及请名师帮其辅导,这些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且除了这些直观的帮助之外,安抚他的母亲,给他母亲找了份能够维持她家基础运转的工作,莫珍珍觉得,光凭这些那个当儿子的就应该感激她。
不过莫珍珍现在不需要他的感激,却也不想让自己的付出打水漂。
所以她想了想,忽然说。
“杀苏庆怀就不用了,现在的他活着可比死了有趣。”
确实,现在的苏庆怀表面风光得很,实际身体残缺外加妻子背叛,甚至于以苏庆怀的手段和智商,他极有可能知道自己老婆出轨的这件事。
但是据莫珍珍所知,苏庆怀虽然花心滥情,但是意外留下的几个私生子中好像就只有一个是男孩。
所以这口气,苏庆怀只能忍下来,甚至是长长久久的忍下来,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想一想莫珍珍就很开心。
台上的排练还在继续,莫珍珍却起身准备离开了。
小丑亦步亦趋的跟在莫珍珍身边,莫珍珍也不管他,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巨大的演出厅。
演出厅的门是开着的,从门内能看到外面幽深的走廊。
莫珍珍很自然的踏了出去,却不想转眼间来到了另一个场景。
只见天黑压压的,巨大的乌云好似要砸下来了一般。
地上是一个个白色的墓碑,她站在墓区的半山腰上,居高临下的往下看,看到的便是成片成片的墓群。
这里是公墓,这里看起来空无一人。
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了,莫珍珍却在环视一圈后像是很熟悉一般的往某个方向走去。
小丑跟在他的身边,他也在打量这里,几眼后他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且看起来有些紧张。
最后莫珍珍站在了一个修的稍微有些大的墓碑前。
这块墓碑前放有新鲜的瓜果供品,白色的供烛还在燃烧,香炉内插着香,墓碑上还有鲜花作为装饰。
莫珍珍的视线落在墓碑上贴着的照片上,那是一张笑的很温柔的女子,她明媚皓齿肌肤瓷白,就算透过照片看着她,也觉得她好像还是灵动的,是鲜活的。
莫珍珍注视着照片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是你出来,还是等我抓你出来?”
照片上的莫母忽然眨了眨眼,随后一道影子从那照片中飘了出来,轻巧的落在了莫珍珍的面前。
“珍珍,你在叫我吗?”
和照片上经过岁月沉淀后的莫母不同,站在莫珍珍面前的少女梳着两个麻花辫,身上穿着一条碎花长裙,头上带着一顶遮阳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她是苏珍珍在崩溃恳求她杀死她之前,最后创造的副人格,是十六岁时的莫母,是还没考入知名学府,与苏庆怀认识的莫母。
她的笑容很干净,很漂亮,她的身上没有后来的知性婉约,但是依旧好看的不可思议,让人移不开眼。
她笑起来的时候好似能把开心快乐传递给每一个人,她就像是一朵向阳而生的花,那么美丽,那么有朝气。
但是莫珍珍却记得,她的出现是苏珍珍崩溃的开始。
她刚出现时就像是这样,巧笑倩兮的看着苏珍珍,随后叫了她一声珍珍,之后苏珍珍的精神世界便崩塌了。
莫珍珍当时无法理解主人的绝望,就像她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苏珍珍会崩溃到倒地不起,痛苦的蜷缩在一起,不停地撕扯自己,最后恳求莫珍珍杀了她,然后吞噬掉她。
莫珍珍无法理解主人格的情绪崩溃,但是理智的与主人格讲道理,告诉她过一阵子就好了,时间能抹去一切伤痛,若是主人格无法承受就换她来,主人格可以在意识海中沉睡一段时间,过段时间一切就都结束了。
但是没有用。
莫珍珍伸手摸了摸插在自己头上的珍珠发簪,这原本是苏珍珍的东西,她最喜欢的一款发簪样式,因为珍珠会褪色,她每年都会买新的珍珠替换或者是重新定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发簪。
当时她就是拿着这柄发簪,握着莫珍珍的手,刺进了她的心脏。
莫珍珍无法拒绝主人格的要求和任何行为,这是她诞生之初便被刻进骨子里的‘规则’,就像是其他人格说的那样,她是主人格身边的一条狗,一条可以为主人格不顾一切的疯狗。
但是她在那一天杀死了她的‘主人’,苏珍珍死在了她的手里和怀中,她身上那种名为‘守护’的限制被打破,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独立的人格,不再是为谁而活的‘狗’。
她按照苏珍珍说的那样麻木的吞噬掉了她,只有这样苏珍珍这个人格才会真正的死去,而她的‘人’性也开始了复苏。
面前的这个酷似莫母年轻时候的副人格见证了一切,她就像是个旁观者,笑眯眯的看着主人格痛苦的发疯然后死去最后被吞噬,等一切结束后,她还一脸天真的问莫珍珍。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主人格了吗?”
……
再次见到她,莫珍珍故意被遗忘的记忆开始复苏,看着笑眯眯,一副轻松惬意又阳光明媚的副人格,莫珍珍忽然之间有些明白了当时的苏珍珍为什么会崩溃。
其实莫珍珍是知道的,苏珍珍对父爱是有渴望的。
她小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若是苏庆怀后悔了,母亲重新接纳他,她就有个完整的家了。
后来苏庆怀的花边新闻太多了,她看得多了也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后来的她曾经也对经纪人产生过一些期许,她觉得经纪人既然喜欢母亲,那么让他和母亲结婚,组成一个完整的新家也是好的。
但是事实证明经纪人的喜欢不过是与她套的交情话,目的还是为了从她身上捞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