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精致的茶杯滚落在地，好在有厚厚的驼色地毯接着，没有让这套精美的茶具变得残缺不全。
但剩下的半杯红茶，从歪倒的杯子里淌出来，流到地毯上，慢慢扩大，形成了一块明显的污渍。
就像卢修斯心里，逐渐漫延扩张的阴霾。
“魂，魂器？”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丝西娜放下茶杯，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笑容不变，“既然你多少有点了解，那我也可以省略掉解释的时间了。
我要马尔福家完全站在我这一边，为我所用。”
卢修斯俯身捡起杯子，铂金色的发丝向前滑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等他把杯子放回小圆桌上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镇定，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既然有‘那个’的存在，黑魔王早晚会卷土重来……
斯图尔特小姐聪明过人，那么，能不能告诉在下，和黑魔王相比，你又打算凭借什么，让马尔福家转投、效忠呢？”
“我听说，马尔福向来重视自己的家人，就是不知道……如果他要德拉科作为‘祭品’，你我心知肚明，这早晚会发生，你会舍得吗？”
“先不急着回答，”丝西娜抬手阻止了他开口，“也许看在马尔福能为他提供利益的份上，他不会真的直接要德拉科的命。
但是其他东西呢？比如尊严、地位，家庭的温暖，无忧无虑的童年，乃至于纯洁幼稚的灵魂。”
丝西娜身体前倾，把肘部支在大腿上，双手交叠撑住下巴，眨了眨眼睛：“你所失去过的东西，那个落魄的伏地魔，只会在你的后代身上，掠夺更多。”
“就算这些糟糕的假设真的会实现，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做相同的事情？”他冷灰色的眼睛里起了波动。
“哈~”
丝西娜耸了耸肩，似乎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难以置信：“非要说的话……我不求长生，不会胡乱对自己的灵魂下黑手，还把它伪装成礼物坑人。
我也不缺钱，不会薅下属的羊毛。
最重要的是，我要带给魔法界的是和平发展，而不是杀戮和毁灭。”
“听起来，我更应该去投靠邓布利多？”卢修斯勉强勾了勾唇，不无讽刺道。
“不，你不会，因为你知道邓布利多绝对不会相信你。”
丝西娜微微摇头，不认同道：“虽然伏地魔也不相信任何人，但他起码在某个阶段，确实让你们获得了最想要的东西——权势。”
“按照阁下的说法，我好像已经别无选择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卢修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僵硬了，才自然的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慢性毒药虽然也有毒，但比起立刻致死的剧毒，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得到了部分纯血家族的支持，到了那一天，阁下难道还能从卷土重来的黑魔王手底下，保全我们吗？”
“那就要看马尔福先生，敢不敢赌了。”
丝西娜说到这里，站起身来：“宴会就要开始了，主人家失踪太久，未免失礼。马尔福现身时，请吧。”
她言下之意，就是暂时不逼他做出选择了。
不过，卢修斯自己也知道，供他考虑的时间不会太久。
一个新的领头人出现，总是先投诚的人能在功成是分到更大块的蛋糕，特别是对他们这些有旧主的人来说，时间更是紧迫。
不然，前一阵，也不会有人故意陷害他了。
马尔福家族在黑魔王当权时期，在食死徒中很有话语权，后面被清扫时，也只是付出了些财物，没有伤筋动骨。
无论是食死徒，还是他们的敌对方，其实很多人都看不惯这一点。
现在斯图尔特又向他抛来橄榄枝，若是错过，将来她这一方真的赢得最终胜利的话，马尔福家族恐怕就是被瓜分蛋糕的组成部分了。
弗利家族底蕴丰厚，年轻一代的阿尔杰又和斯图尔特关系亲密，他们给自己通风报信“游走球”陷害事件，无非是拉拢他以平衡沙菲克。
他们这些人里，谁不知道谁呢？
沙菲克家族背后，本来就模模糊糊有点儿格林德沃的影子，现在那一位不但出来了，看样子还有了个非常有天赋的继承人……
即使跟那边有关系的，是当今沙菲克族长的旁支，也不可能继续沉寂下去。
如果把丝西娜和爱丽丝视为一个利益集团，那么她们两个周围聚集起的势力，确实不容小窥。
那位纽蒙迦德的格林德沃也好，霍格沃茨的邓布利多也好，他们再强大，也都已经老了。
而黑魔王……
卢修斯尽量神色如常的和丝西娜一起下了楼，面带微笑的宣布宴会开始，各种礼节性的社交，还有不动声色的和各方客人周旋，一如往常。
但他心里，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他父亲对他描述过曾经的黑魔王，有着高贵的血脉、蛊惑人心的手腕和强大的实力，所以即使是白手起家，也有那么多人追随。
而他在父亲骤亡，马尔福家风雨飘摇的时候，也确实受到了黑魔王的眷顾，可那都是他做小伏低、大量上供换来的庇护。
他眼中的黑魔王，只是一位高高在上、喜怒无常，手段暴虐、刻薄寡恩的首领，根本不在乎下属的死活。
黑魔王势强，把他当仆役一样使唤，动辄惩罚就算了，但是，骗他保存魂器，打的是什么主意？
用来监视和考验他？
为防不测留的后手？
还是像斯图尔特暗示的那样，是为了夺德拉科的身体取而代之？
别说什么马尔福家对黑魔王的贡献有多大，只要是对他有利，黑魔王才不会在乎别人为他做过什么事。
等一下！
卢修斯看到正在和夫人们交际的妻子，目光微凝，黑魔王是不是还送了嫁进莱斯特兰奇家的贝拉一件东西？
还有在长子小天狼星被逐出家族后，又失踪不见的布莱克家次子……
原来，他们一直追随的黑魔王，从来没想过跟他们一起分享胜利的荣光。
把“男伴”还给了丝西娜的爱丽丝，正端着杯果汁站在人群边缘，无意间瞥见瞳孔地震的卢修斯，不由好奇他都脑补了什么。
大约是一些“莫须有”的阴谋论吧？野心家都擅长这个。
“格林德沃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