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处长却没有动。
“于琼菲不能做副厅长,她肯定会有情绪,您看能不能给她一些补偿,哪怕是许愿也好……”
“老方,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她只是被推荐,上级审核没有通过是很正常的事,于琼菲凭什么要补偿。她要是有情绪,可以给她带薪假休息半个月,顶多也就是这些了。你找她谈话,不要提鲍乾清,就说是厅里决定的。”
郑厅长不满地挥挥手,直接拒绝了方处长的建议。
方处长只好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给予琼菲,约她到人事处面谈。
直到快下班了,于琼菲才推门走进方处长的办公室。
“于处,你还是来了,快请坐。”
方处长似笑非笑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并没有站起身。
“您通知我的时候,我正在视察彩票中心,没办法及时赶回来。”
于琼菲感觉出方处长的态度不对劲。
前些日子,她获得副厅长人选推荐时,方处长见她都毕恭毕敬,现在见面却懒得站起来,难道推荐情况有变?
“于处,我代表组织通知你,我省正在推行机构深化改革,干部选拔机制正在经历规范化和透明化的转型期,财政厅作为试点单位需要做出表率,经过郑厅长批准,厅里半年内冻结人事变动。所以,副厅长的选拔暂停……”
方处长编了一个谎话,自认为还能说得过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
玻璃幕墙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空调出风口的风声都清晰可辨。
于琼菲震惊地瞪大眼睛。
“于处,咱们厅最近在搞干部年轻化试点,你年富力强,有能力也有政绩,只要沉住气耐得住,前途还是非常光明的……”
方处长还想说点安抚的话,化解于琼菲的负面情绪。
“光明?是有光明无前途吧?方处长,你何必处心积虑撒谎?如果是干部”
于琼菲气得浑身发抖,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于琼菲同志,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处心积虑撒谎,你说话要负责。”
“少来这一套。我走过了初始推荐、组织考察和民主推荐三个阶段,怎么就突然叫停了?我赞成干部选拔机制改革,但改革怎么可能如同儿戏!”
于琼菲厉声质问。
方处长脸色变得铁青。
他很含蓄地表达了于琼菲被淘汰的信息,换了其他人早就痛快地接受结果。
谁都知道,仕途起起伏伏很正常,忍不得一时气,那就只能葬送自己的前途。
这个女人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简直不可理喻。
方处长虽然恼火,但于琼菲是谷国斌打过招呼的,说明这个女人也有背景,他只能尽量克制。
他慢条斯理地翻动着文件,抽出夹在中间的会议纪要复印件:
“这是班子会的记录,第三页第四条专门提到了干部选拔纪律。”泛黄的纸张在他指间簌簌作响,“于处长应该比我更清楚,有些事情不是能力够就能……”
“姓方的,你给我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该烧香都烧过了,到底得罪了哪位尊神,在这个时候背刺我,就算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于琼菲不依不饶,声音逐渐大起来。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注意你的措辞,组织已经决定,怎么能任由你撒泼耍混!于琼菲,我提醒你,现在你的态度非常危险,在不知收敛,你要犯大错误的。”
方处长终于变了脸色,拍着桌子痛斥。
于琼菲的火气一下子消散。
她终于清醒过来。
再和方处长争执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自己的不当言论会给自己挖下大坑。
“我明白了。”于琼菲愤然拎起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组织既然有综合考虑,我完全服从安排。”
她冲出办公楼时天色已暗,坐进车里的时候,她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为了争取副厅长的职位,她几乎散尽家财上下打点,本以为十拿九稳,却最终还是黄粱一梦。
难道就这样算了?
于琼菲不是轻易言败的人。
她连续多年荣获全省财税改革先进个人,去年查处违规社保资金,硬是顶着压力追查到底,被视为财经女侠。
女侠怎么可能怯阵,她只会越挫越勇。
现在于琼菲已经不是在争职位,而是要争自己的面子和尊严。
于琼菲擦了擦眼泪,长出一口气迅速做出对局势的分析判断。
方处长明知道她是受到谷国斌推荐,居然还敢对她拍桌子威胁,看来背后的势力肯定大过谷国斌,绝不是郑厅长这个级别。
所以,她找厅里或者组织部投诉不可能扭转局面。
于琼菲思忖片刻,咬咬牙,拿出手机拨打了封百川的电话。
“族长,这么久了,你咋不给我打电话呢?”
于琼菲努力调整好情绪,表现出娇嗔的语调。
她的丈夫是封氏家族的人,五年前为了她能坐上综合处的处长,他们两口一起登门求封百川。
封百川嘴上满口答应,却迟迟没有行动。
眼看初选即将开始,于琼菲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三番五次给封百川打电话求他帮忙。
后来封百川突然主动给她打电话,说他在酒店房间等她面谈。
于琼菲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有不服输的性格,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允许自己失败。
因此,她只是稍作犹豫,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欲望得到满足的封百川这才告诉她,他已经动用关系替她拿到了处长职位,只要她不动声色耐心等待组织决定即可。
于琼菲心理平衡了。
她和封百川之间是一次公平交易,完全可以接受。
听到于琼菲充满诱惑的声音,封百川嘿嘿低声笑起来。
“菲菲,你这个小狐狸,别给我演戏了。我猜你肯定是碰上什么过不去的坎了吧?”
封百川心里明白,他和于琼菲之间没有什么真感情。
两人彼此都是为了满足,只不过一个是为了身子,另一个是为了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