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元绫感觉到自己停在了某个地方才慢慢抬头,果不其然看到她无比熟悉的脸孔。
苍白冷峻的脸色,高挺的鼻子,角度如雕刻般好看的侧颚,因为对方侧着头,能看见他用紫绳绑起的高马尾,还有几缕长发散落在他的肩膀。
不过救她的人并没有立刻低头看向自己,反而侧头盯着刚才逃出来的胃壁口,似乎在观察此地是否安全。刚才被元绫用簪子劈出来的胃壁口,竟不知何时开始收窄,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因此流出来的胃酸也有限,他们在胃壁外面并没有受多大影响。
元绫见到弦月倒也不是很惊讶,反而那胖胖的玄门弟子的模样显得更加诧异惊奇。
玄门弟子踩在了黑鳝的另一个内脏上,暂时得救后神经放松了下来,他终于再次感觉到腐蚀的疼痛,可他不敢出声,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恩人和一个凭空出现的男子相拥。刚才的情境他身为旁观者看得比当事人的元绫都清楚,虽然恩人是被他救出来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刚才那个女人砍头了呢?他不是出于什么圣母心,只是纯粹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如果本就没救意,女人横竖都得死,多划一刀的意义何在?这事玄门弟子此时也不敢问,或许只有元绫能够看清且理解弦月行为的意义。
“胃壁在收窄…”元绫也留意到了。
弦月执剑随手划了一下黑鳝的皮肉,肉是软的,血是黑的,可是黑鳝外面的那层皮却是十分坚硬,灵兵竟也无法一下子就刺穿,而被弦月划破的血肉竟然也和胃壁一样慢慢开始自我缝合:“它在吸收人的灵气进行修复,此地不宜久留。”
即便是在黑鳝的内部,他们也是能感受到黑鳝是在移动的,只是他们并不确定黑鳝此时在水中还是在水面,所以他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切开了黑鳝的皮肉而外面是湖水,他们要承受巨大的水压与冲击力。
元绫想起了刚才她救的人,转头看去,见那胖胖的玄门弟子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即使已经痛得流得满头大汗也不哼哼半声,不禁对他有几分欣赏。
“带上他吧。”元绫说。
弦月瞥一眼那玄门弟子,也没多说什么,隔空取物把人吸到手边,玄门弟子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听到恩人问他名字,他也老实回答自己叫梁忠扁。
“梁家人?”
“是的。”
“手很痛是吗?”
梁忠扁顿了顿,道:“是很痛,这种疼痛我能忍,可是想到我苦练了这么多年的梁家枪法,都功亏一篑了…”
苦练半辈子的武功突然有一天废了,不但使不出惯用的武功,人到中年还断了惯用手,任谁都会十分难受,甚至有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难道你的左手就是个摆设吗?”
“我…”梁忠扁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元绫双脚和肩膀也和他的右手一样不堪入目,或许看到有比自己更惨的就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惨,他忽然觉得自己至少双腿是完好的,他还可以使腿法,他左手还在,内功灵气还在,有了基础想要重修梁家枪法也不是难事,或许他还可以自创什么只用左手的新武功,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想到这些梁忠扁的意志瞬间提升了不少,有种云消雾散的感觉:“恩人你说得没错,只有我的灵魂还在,身体任何一部分都可以成为武器。”
得到满意的答案,元绫便懒懒地靠在弦月的胸膛,她知道接下来弦月会怎么逃离这里,所以她同时双手紧搂着弦月的腰,免得等下被水压冲走。
梁忠扁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放在哪里,可能三人的距离有些近,他觉得弦月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弦月在其他人面前一直都是这张目无表情的脸。
弦月催动灵气凝聚在惊邪的剑刃上,惊邪泛起浓郁的紫光,把黑鳝的内脏全部染上了一片深紫,梁忠扁再一次感到惊叹,这是他毕生第一次见到极阴的灵气,被弦月阴寒刺骨的灵气气劲刮得浑身发疼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该放哪里,只能任由弦月抓着他的肩膀。他甚至看不太清楚状况,只听到有人说屏息,紧接就感觉到自己被强大的水压覆盖全身,冰冷的湖水夹带着黑鳝温热的血扑面而来!
梁忠扁要不是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的抓住,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迷失在湖底的暗涌浪涛之中,他紧闭双目,捂住自己的口鼻,任由弦月把他拖出水面,不过他的待遇并不是很好,因为一出水面弦月就松手把他摔在了地上,等梁忠扁再次睁开双眼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两人的踪影。他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去追寻两人,观察了下四周围的情况,看见自己处在荒无人烟的水库边,远远看去另一边灵光四射,便立刻往战场最激烈的方向想与梁家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