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灰本对水雾丝毫不惧,但水雾迷人心,眼前的鱼笙眼睛又生得十分像她,让他不免放松了警惕,便想起了曾经和陆一萱在一起的日子。
她总喜欢拽着他的袖子,一蹦一跳得跟在他身后,明明差了自己十岁的小孩,却偏偏喜欢叫他“小灰灰”,自称“老萱萱”。小萱萱十分怕灵,若是白天见了灵,晚上一个人便不敢睡,要将公冶灰的袖子当被子盖在身上,才能闭上眼睛,完全不顾男女授受不亲。
也是在亲眼看到陆一萱布阵收灵的时候,公冶灰才知道,原来她是麓山书院数一数二的布阵高手。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公冶灰,快阻止她用长生莲,她在水雾中下了毒!”
景旋突然的惊呼一下子将他唤醒,公冶灰才意识到现在是在同人切磋,然则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已经有了刀口,蚀骨的疼痛接踵而来,似乎只要沉浸于水雾之中,便会减轻这种痛苦。
越是如此,伤口便越多,恶性循环。
她这是什么招数?灵力竟高到自己不曾察觉?
公冶灰忙摇响手中的息风铃,驱散四处水雾的同时,也是往鱼笙身上抛了一道道尖锐的光。
能够在长生莲的攻击之下还能反击的,公冶灰有点东西,但鱼笙对他的欣赏仅限于他是一个学助,若是师尊和院掌级别的,便不太能够胜任了。
鱼笙边分神想着,边躲开公冶灰密集的攻击,似乎对这种攻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躲过,让台下人看得目瞪口呆。
“鱼笙的动作好快,我看不清楚,她怎么躲过这么多的息风鼓的光剑的?”
“凑……巧吧……”
公冶灰自知这么下去,他占不了多大的便宜,直接揣着息风铃近身。
有人只是眨了一眼,便看到公冶灰从自己的位置到了鱼笙的位置,劈下手刀,速度堪比刚才月离的速度,让人惊叹而期待。
鱼笙有灵器又如何,被近身相搏,就不信她的反应速度能比公冶灰还快。
麓山书院本就抱着必输的心态,如今受了重伤的人竟然变成了公冶灰,顿时都为鱼笙悬了一颗心。
鱼笙头往后仰,躲过他的手刀,旋着和公冶灰空出一段距离,一手捧着长生莲,一手取出一把匕首,正手追着公冶灰的脖子,公冶灰一惊,俯身躲避,却不想鱼笙意不在此,反身一脚,踢中了他的身子,将他踢得半悬空,伸手一刀,匕首准确得插进了他的肚子,待他落地,又是无情得将匕首拔出。
同刚才常善捅花灵芝的位置一样,正应了她所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所有人都惊了。
发生的时间太快,有的人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却对伤口十分敏感。
他们所看到的,公冶灰受了伤,鱼笙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公冶灰却对这种伤口视而不见,依旧咬着牙使用息风铃,殊不知,鱼笙曾经锻炼自己习惯各种声音灵器,在魔音之中训练了快一百年的时间,这些东西于她,基本没有任何影响。
该受的伤,她早就受了个遍,这是作为人鱼族继承人必须做到的事情。
公冶灰拿鱼笙毫无办法,他已经使出了十成灵力,但依旧没能讨到半点便宜,鱼笙的动作干脆利落,游刃有余,匕首得逞之后,便往台下一扔,从包中取出了刚才所言的“绝命箫”。
匕首直接插到了明志院中一个人的胸口。
此人正是刚才同黄茗比试,调戏黄茗的梁松,因看比拼太过专注,根本来不及躲避,那匕首明明不是很锋利,却全部都进了他的胸口之中,一时间,梁松疼得直接倒地。
他以为公冶灰受伤却能轻松应付,是因为本身是把普通的匕首,却不想这匕首啐了毒,能让人疼痛难忍,却又不会因为疼痛过度而晕过去。
看到梁松疼得在地上打滚,明志院的人赶紧将他扶起,自带的灵医慌忙上前查看伤口。
麓山书院这边却看得开心。
黄茗果然没白白忍受疼痛。
苏羿大笑道:“哈哈哈梁松也太倒霉了,人在台下坐,匕首空中来!活该啊。”
季安却是反问:“你真的觉得是梁松倒霉才被匕首刺中的吗?”
“不然呢?”
季安肯定道:“鱼笙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是说,能够在与公冶先生的对决之中空出手来,准确无误得从人群之中刺中梁松?怎么可能?”
听到的人都不太相信。
季安却是深沉道:“可一开始鱼笙说要去打赢公冶灰,大家不也觉得不可能吗?”
苏羿沉默了。
他和鱼笙同班,上的那么多节课当中,鱼笙讲课便占了一大半,多数时候她讲的很多东西,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听起来像是自己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高度,她总是能信手拈来。
他以为鱼笙的厉害之处,在于理论,却不想在实战之中,竟然能对抗得了公冶灰。
她看起来,年龄最多不过花信,怎就有了至少三十年的降灵师累积?
景旋看得认真,此时都忍不住同沐江海言语道:“你这夫人,带那么多灵器上台,是想把我明志院都伤害个遍?”
沐江海依旧恬然:“她啊,就是灵器多,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你都在列属,她若有心伤你,你也躲不过。”
景旋:“……”
这个初尧,不压制反而纵容这种行为,似乎还无耻得赞同这种行为,待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鱼笙,然后再教训初尧。
鱼笙取出箫,又将长生莲置于台中悬空,公冶灰要去抢,她便用长箫去策打公冶灰,让他完全没机会去抢长生莲。
她一心三用,用得了长生莲,用得了长箫,还能阻止公冶灰去动自己的长生莲。
公冶灰占不到便宜,身上伤口越多,只能重新近鱼笙的身,鱼笙往后一拉,空出了一段距离,趁着这段距离,她吹响了手中的长箫。
箫声如鹦,公冶灰身心俱累,轻易就能加重他身上的痛楚,和心里最痛苦的回忆。
回忆之中,那个活泼好动的女子,血淋淋得躺在自己身前,他给她撑最后一口气,她便用手抚上他的脸,哽咽着告诉他:“来……来不及了……小灰灰,下辈……子……”
他握不住她的手,泪如雨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