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沈知秋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再加上秦珂不一会儿便闹着要吃这,喝那的,秦之洵便带着几人去了洪福酒楼。
洪福酒楼在京都盛名已久。
秦之洵带着三人直奔了楼上的雅间。
店小二端了菜单子进来。
秦之洵草草翻看一遍:“先来一份山楂茶,烧苹果吧,珂儿喜欢,另外再要些糖醋排骨,贵妃鸡,烧苹果,清蒸玉兰片儿——”
“就这些了。”秦之洵把菜单放到了店小二端着的托盘中。
可他点的这些东西中,没有一样是她爱吃的!
原本心情就不佳的沈知秋这会儿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淡声道:“再加一份精馏鱼片吧。”
“大嫂吃了鱼会起红疹的——”秦之洵下意识的反驳。
雅间里的氛围瞬间一凝。
沈知秋难以置信的偏头看向了秦之洵。
她就只点了一份!
他竟然还要驳了她吗?
秦之洵这会儿也意识到这话不该这时候说,赶紧抬手在自己嘴巴上轻打了下,赔着笑脸冲着沈知秋道:“点,点!”
扭头,他冲着店小二赶忙道:“麻烦店小二再加上一盘精馏鱼片儿,要最好的鱼片。”
“好嘞!”店小二点头离开。
秦之洵这才又冲着沈知秋道歉道:“抱歉啊,知秋,我没想到你现在喜欢吃鱼——那个,待会儿等精馏鱼片上来了,我让店小二给你放到你正跟前,好吧?”
沈知秋没搭腔,只是不置可否的望着秦之洵。
秦之洵自知刚才失言,接下来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沈知秋身上。
等到店小二把点心酒水先上来后,他就赶忙殷勤的先给沈知秋倒了杯山药山楂茶。
“这山药山楂茶是热的,也是这两年才推出来的新品,健脾健胃,对身体虚弱之人是极好的。知秋你趁热尝尝——”
可身体虚弱之人是崔玉嫣,她并不体弱,也不爱喝酸的饮品——沈知秋眼睛微微闪烁,并没有说话。
秦之洵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等到店小二把主菜上来,更加殷勤不断的给沈知秋夹菜。
眼瞧着饭碗里她不爱吃的菜越来越多,沈知秋没好气的冲着秦之洵道:“你也吃吧!不用管我的,我爱吃什么自己夹就可以了。”
他夹过来的那些菜,除了鱼片她能吃不少外,其他的,她憋着一肚子的火儿,压根儿也吃不下去!
秦之洵讪讪然的放下了筷子。
秦珂这会儿又来闹腾秦之洵。
秦之洵拗不过他,把人抱在怀中,按照秦珂的指使,时不时的给他夹菜拿点心。
崔玉嫣坐在他们对面。
见秦珂吃的满嘴是油的,拿出帕子想给秦珂擦嘴。但因为坐的远,她够不着秦珂,她便又起身坐到了秦之洵的另一边替秦珂擦拭。
秦之洵并没有反对。
证明三人经常以这样的模式相处。
叔嫂在大庭广众之下都坐这么近——
沈知秋心里头突然有些膈应。
再瞧瞧这满桌子的菜,大多数都是进了崔玉嫣和秦珂的肚子里——
沈知秋那还不明白,刚才秦之洵就是按照这母子两人的口味来点菜的。
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相处和谐的,倒显得她格格不入,像是个外人了。
沈知秋索然无味,再无胃口,索性早早便放下了碗筷。
秦之洵自然也看出她的不快来,等到喂秦珂吃饱喝足了,便赶忙又凑到了她的跟前:“知秋你跟我来,我还有个惊喜要送给你的。”
秦之洵拉了沈知秋直奔银楼。
银楼的掌柜见他上门,赶忙拿出了一支海棠步摇来。
金钗为身,顶端粉色的海棠花灿烂盛开,中间花蕊金丝点点,底下垂着三根金色镶珠流苏。
流光溢彩,熠熠光华,一瞧就是精品。
沈知秋虽然气恼秦之洵此前的所作所为,但也不妨碍她喜欢眼前这支步摇。
她的眼神微微一亮。
秦之洵已经拿起那根步摇,放到了沈知秋的掌心:“再过两天就是娘子你的生日了,这是夫君专门提前给你定制的海棠花步摇。用的是这玲珑坊最好的师傅和手艺,娘子可还喜欢?”
原来是专门给她定制的生日礼物?
沈知秋明显有些惊喜:“喜欢。”
秦之洵眼梢眉角的笑意也浓了几分:“娘子喜欢就好,不枉费我没日没夜的赶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画出来的图样。”
“那图样竟还是你亲自所画?”沈知秋越发惊喜。
秦之洵笑意更甚,说出口的话也更加含情脉脉的:“是啊!我初见娘子的时候,就是在一颗海棠树下。那时候微风吹过,一朵海棠掉落,落在娘子发间。娘子被那花儿映衬着,越发娇艳无双。我那时候就在想,若娘子将来有一朝真嫁了我为妻,我定要亲自给娘子画几个式样,让娘子戴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头饰。”
说话间,秦之洵拿起那个步摇往沈知秋发上戴:“我给娘子戴上。”
沈知秋微微歪头。
原来十年前的事情他都还记着呢!
这样一个细心体贴的男人,或许他就是真的心疼崔玉嫣母子才会对他们那么好的,以至于有时候难免失了分寸?
到底他是她夫君,心里头还是把她看的最重要吧?
不然他怎么会亲自画图样,亲自给她定这个具有代表意义的海棠花步摇当生辰贺礼呢?
沈知秋心里好受了许多。
门口这时候却传来一道低低的抽噎声。
沈知秋和秦之洵扭头去看。
崔玉嫣牵着秦珂的手正站在银楼门口,此刻眼眶泛红,薄泪轻滑的,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
见两人望过来,她慌忙去擦脸上的泪珠。
但那泪珠却越擦越多的。
崔玉嫣赶忙闷闷的道歉:“对不起,弟妹,对不起二弟!我也不想在这时候败兴的。只是看到二弟对弟妹这般呵护关怀,心里头难免又想起了我自己的夫君。”
“可怜我早早便丧父丧母的,从来没有被人呵护心疼过。等到嫁人了,以为总算能有夫君疼我,护我,爱我了——却不想,不想——”
崔玉嫣哽咽着,仿佛是承受不住了似的,猛地牵着秦珂走到了一旁的墙边,挨着墙角蹲下了,声量微微拔高的道:“终究是我命薄啊,这世上竟再无人会牵挂我了——”
崔玉嫣松开了秦珂,双手覆面,哭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