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屋顶一个接一个亮起灯,这是房屋建筑利用特殊装置在白日收集的太阳光,装置将阳光储存起来,这样可以帮助海洋居民解决夜晚海底一片漆黑的问题。
可仅靠这着微弱的光亮还无法为迷失方向的乌托指引方向。
“小殿下你怎么了?”
是骨玉的声音。
乌托整理好情绪,转过身见骨玉坐在离永夜不远处的圆垫上,旁边还能隐约感受到长渊的气息。
骨玉静静地盯着乌托,这时乌托才低头发现桌上那些零零散散的珍珠,他衣袖一挥,珍珠悉数收入口袋。
“他来过了是吗?”乌托迎着水波纹望向神识消散的方向,好像是他未曾离去只是与这海水融为一体。
“殿下事务繁忙,吩咐我来看看。”
骨玉余光扫向站在门口的永夜,目光停留几秒后又回到乌托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乌托主动接受自己的鱼尾。
“待我把事情处理完,我会回去找父王,皇叔就请先回吧。”
骨玉没有说话,乌托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人,我会送出去。”
见乌托起身送客,骨玉也不好意思执意要求留下,临走前将一枚玉片放在桌上。乌托知道那玉片的作用,嘴角勾起忍住想要打趣自己皇叔的冲动。
“谢谢皇叔的见面礼,还是如此客气。”
骨玉说:“原本殿下吩咐我带你回来的,没想到我刚走出宫殿就有人来报说小殿下回来了。真不愧是父子,心有灵犀啊。”
门关上后,屋外回荡着骨玉的笑声,房间内寂静无声。
等到屋外没了声,乌托才放心说话。
“你说穆斯不是穆槿的亲生儿子?何来的依据?”
永夜从口袋里拿出一片残破的笔记,笔记只有纸张的一半,周围还有被烧焦的痕迹,一看就是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偷摸出来的。
“这张纸是我在千玦死后从他房间搜出来的东西,厚厚的一叠文件在我赶过去时只拿到这么点儿。上面的文字我不能全都看懂,然后我就回去找了柒长老,她说,这半张纸上写了将什么复制编辑然后重新创造。”
“你就这么确定穆斯就是被创造的那一个?”
乌托嘴上不承认,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他想起当时还没恢复正常的长渊对穆斯的态度,还有穆槿对自己“儿子”的态度,根本不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鞭策,穆斯在他眼里更像是一个诱饵,为达成某种目的释放的诱饵。学校那次、研究所那次,种种信息都在暗示着乌托,穆斯身上的秘密。
“我窥探过千玦的深层记忆,在他还没有死透前。我花了很久才整理完整,只是没想到他对长渊殿下的感情如此变态,前线突围时千玦布下陷阱使得重析将军落单被围剿,长渊殿下为了寻找重析将军孤身潜入敌人腹地时被千玦发现,悄悄发出信号不久,长渊殿下就被活捉带入生物研究所,在找个适当时机,自己将长渊殿下营救出来,让长渊殿下以为自己是被他所救。本以为重析将军的陨落会让长渊殿下心灰意冷,届时自己施舍一定的安慰,说不定能代替重析将军在长渊殿下心中的地位。”
永夜望向乌托的双眸黯淡无光,心里泛起说不上的滋味。
他继续说道:“让千玦没想到的是你竟然出现了,他借穆槿的手杀死过你一次,但千玦还是低估了长渊殿下对重析将军的感情,殿下竟不惜撕裂灵魂也要救你。千玦只好另寻办法,他知道穆槿心中依旧再打长渊殿下的主意,他也知道穆槿想要鲛人皇族来达到什么目的。于是他提出重新创造一个“重析”,一个受他控制的武器,这个武器便是穆斯。只是连千玦没想到的是,当初落入穆槿手中的有两条鲛人,一个是长渊,一个是凛渊,他到死前才知道,长渊殿下逃出来复活你后,又孤身一人回去营救凛渊,与他交代完后事慷慨赴死,我猜这就是为什么千玦见到又有鱼尾又有双腿的长渊会如此惊讶的原因吧,不反抗也算是赎罪了。”
“所以我在学校研究室看到的那颗白色的圆卵是他们做的一比一标本......穆斯知道这件事吗?”
永夜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得知事情真相后,双手忍不住在颤抖。
“可控制的武器吗?那他对我的感情也是诱饵吗?”
明明是在心里问自己,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大概是在心里找不到答案吧。
乌托双手伏在胸口处,每一次的呼吸都是抽离的痛,痛到不知从脸颊下滑落的是泪还是汗,痛到锋利的指甲在虎口留下深紫的痕迹也未察觉。
像入了深渊再难爬出。
“乌托!”
乌托瘫倒在地上,手腕处的符咒隐约闪着光。
明明只有一步之遥,永夜也没能在乌托倒地前接住他。
我输了吗?
(我输了吗?)
(多年未招收新生的专业唯独在我考进去那年开始招生。)
(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都是精心安排后依次出场的角色吗?)
(先是同一寝室。)
(再是一同比赛。)
(然后一同查案。)
(最后一同生死。)
(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既然世界都是谎言算计那就让我亲手来摧毁这一切。)
(我要亲自问问他的心意)
银川戟仿佛是受到召唤般能量波持续增大,最后牢牢吸附在乌托手中。
银川戟贴近的霎那间,竖瞳出现,褪去温柔,只剩下凛冽。
乌托带着银川戟冲出白晶宫殿直奔生物研究室而去。
“骨玉,凛渊,你们各带一支军队支援小殿下,局势一旦不利就捏碎这颗珍珠。”
“属下领命!”
长渊望向被乌托冲破的屋顶,嘴角冷笑道:“穆槿好好感受海洋的愤怒吧。”
乌托突如其来的进攻杀了穆槿措手不及,不到一分钟生物研究所就被摧毁一大半,凤皇还没来得及抵挡住乌托的幻术攻击就被他冰封在空中,坠落后摔碎在地上,躲在一旁的小女孩想要去捡,却被研究员一把扛走,逃离生物研究所。
“大哥哥!还我大哥哥!”
乌托的声音回荡在生物研究所上空,他知道穆槿就在那最高的大楼里通过大屏注视着他。
“穆槿,我们来找你讨一些东西。”
“你想要什么?”
“把穆斯交给我。”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穆槿按下桌上的按键,研究所的地基疯狂震动,四周蔓延巨大裂缝,地下水的水平线持续上升着,直到与地面齐平,水面中央形成的漩涡让乌托有些似曾相识。
如果猜得不错,尽就是穆槿拒绝自己要求的底气。
只是操控吗?
“好久不见,没想到一条小鱼也能让他大费周章请我过来。”
尽打量起这个扛着一把大叉子的鱼,不禁笑出声,“漂亮的大叉子,希望你的武器不会成为你最终的墓地。”
银川戟在乌托手中不安地发出嗡嗡鸣叫,尽管乌托持续输入能量安抚也没有用,银川戟从乌托手中脱离,在空中胡乱飞舞,最后在尽的响指中停止活动,回到尽的手中。
尽轻抚上银川戟,不料被镶嵌的水晶刺穿指腹,冷笑道:“好兵器,只不过没有谁能逃脱我的控制。”
“小孩收拾收拾回家吧,赤手空拳你跟我比什么?”
“谁说没有武器。”
乌托凝集起空中的水汽,在距离尽还有三米的距离幻化出千万冰针形成弧形突围尖刺。
“不痛不痒。”
“真的?”
乌托捏实手心,刺入尽皮肤的冰针迅速散发寒气冻结住尽的全身血液,就算外表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但人已经动弹不得,浑身直冒寒气。
“你也不是很行嘛。”
“是吗?”
尽瞬间闪现在乌托面前,还好反应及时化出冰盾接下正面一击,乌托拉开与尽的距离。刚刚恐怖的一幕依旧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尽的皮肤在靠近他的过程中干瘪下去,但很快又恢复原样,他显然是将冻结的血液剥离出身体。
\"小朋友我就不陪你浪费时间了,我手里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呢。\"
话落,乌托明显感受到身旁的一切生物能力在向尽汇聚,这一刻他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能力储存器。
自己也被钉在那里无法动弹。
这就是超脱自然的力量吗?
我偏不信邪呢!
乌托调动起海洋的原始能量,整个海底被这个能量搅动得不得安息,白晶宫殿的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殿下,海底原能正在迅速被抽离,不久整个长渊之海都会坍塌。”
“是啊,殿下可不能让小殿下如此乱来啊!”
大殿上人声鼎沸,长渊位居高位,一旁的水晶球映照着乌托的脸。
“肃静,有我在不会出事。”
海洋会赐福于我们。
研究所聚集的能量越来越庞大,空间被汇聚的能量划出裂痕。
两人身处的地方已经超脱于那个位面,外界看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死吧!把我的一切都还给我!”
两个能量体碰撞在一起,外溢的能量直逼大楼旁的信号塔,眨眼间信号塔灰飞烟灭就连砖块都没有留下,就那么突然消失在位面中。
乌托和尽同时察觉到异样,可是他们一同被锁死在那个能量体位面中逃脱不了。
尽摊开双手,无奈说道:“这次玩脱了。”
“大概......嗯?”
乌托手腕的符咒闪烁不停,直到金光把他包裹住,再睁眼,自己正抵在一个冰冷的胸膛,胸口处的乳白色珍珠在他那非黑即灰的衣服上显得格外显眼。
“这次是真的吧。”
无论是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设,但只要见到他,自己眼眶就会不自觉酸楚。
头脑中那些清醒的言论在此刻也随烟波飘散。
“你是我的吧。”
“当然是。”
乌托环抱住穆斯的后背,手心不禁感受到一片粘黏,抬手一看,整个手心都被血染红。
“你怎么了?”
“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硬生生从脊椎里把控制器拔了出来,勇气可嘉,只不过不能为我所用的东西都该消失。”
穆槿不知何时将高聚能追踪光炮对准了他们,就算他们逃到星际之外,只要系统记载着他们的信息就能被追踪打击,这样的高科技武器防御性能算得上全联盟最高,就算乌托和穆斯全力一击也无济于事最多能毁掉一半炮筒,前提是两人状态极佳的情况下。
“再见了,勇士们。”
控制器按下,高聚能追踪光炮并没有如预期那样发出攻击。
“怎么回事?”
“忘记告诉你了,这台高聚能追踪光炮一直是我在负责维修保养,谁是它爹想必这个机械脑袋还是能分清的。”
永夜挥动这翅膀站在高聚能追踪光炮上居高临下地朝穆槿竖起中指。
永夜飞到乌托身旁,先是拍了拍他肩膀,在握住穆斯的手,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交接仪式,“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你知道的,我不沾血。”
“你......”
乌托面露难色望向穆斯。
谁知他下一秒手起刀落,穆槿转眼间便归西。
“现在我是我自己的杀父仇人了。”
“你都知道了?”
“他亲口告诉我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
两人相视一笑。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