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灯焰在吕雉颤抖的指尖摇晃,将兵俑关节处的铜绿照成斑驳的鬼面。
张良的断玉悬在祭坛中央,黄石公的虚影竟与齿轮咬合声同步翕动嘴唇。
项羽反手将战戟刺入尸骸堆,戟尖带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篆字——\"非攻\"二字刚现形就被齿轮碾碎。
\"这些机关人怕火!\"萧何突然扯断腰间玉带,将浸透药汁的绦穗抛向灯盏。
爆燃的蓝火中,三具兵俑的青铜眼珠突然转向不同方向,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
张良染血的衣袖擦过祭坛铭文,星象仪碎片在灯芯里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它们的行动轨迹在复刻二十八宿方位——有人在用墨家地脉操纵星图!\"他话音未落,虞姬的银簪突然脱手飞向虚影,簪头镶嵌的夜明珠正对黄石公虚影的眉心。
刘邦的剑柄传来异样震动,泗水蛟纹已完全化作北斗七星图案。
他避开一具兵俑刺来的铜戈,发现被斩断的俑臂断面竟渗出墨汁:\"子房是说这些鬼东西受地脉控制?\"
\"不止地脉。\"吕雉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正在渗血的墨家符咒,\"这些齿轮声在改写我们的经脉运行——萧大人,你喉结上是否也有血线?\"
萧何刚要开口,喉咙里突然涌出数十道重叠的咳嗽声。
张良的彩漆面具残片突然腾空,将某道咳嗽声具象成闪着幽光的丝线——那丝线正连接着祭坛下方某处。
项羽突然暴喝挥戟,斩断的丝线在半空扭曲成\"骊山\"古篆。
\"控制源在祭坛底层。\"张良的玉簪突然刺破指尖,血珠顺着星图纹路游走,\"但破局者恐怕要孤身犯险。\"
刘邦的剑穗无风自动,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正对应他心口。
吕雉突然按住他执剑的手,袖中暗藏的钢针在两人掌心刻下带血的卦象:\"震上坎下,困卦化未济——这分明是请君入瓮的死局!\"
\"那就把瓮砸了!\"项羽的战戟突然横扫祭坛,斩落的青铜灯芯竟化作流萤扑向地脉裂缝。
虞姬的裙裾被气浪掀开时,露出脚踝处与兵俑如出一辙的齿轮刺青。
萧何突然撕开官袍,胸膛上浮现的星图与刘邦剑柄完全重合:\"沛公可还记得芒砀山斩蛇?
当日的赤霄剑气,此刻正在地脉中游走!\"他说着突然咳出带着齿轮碎片的黑血,那些碎片落地即化作指引方向的萤火。
刘邦的拇指擦过剑刃,北斗纹路突然吸食血迹亮起红光。
他望向吕雉手中龟甲呈现的凶兆,突然轻笑出声:\"当年押送刑徒时,有个老狱卒说骊山地宫里有吃人星图的活俑——\"剑锋突然斩断一缕袭向虞姬的丝线,\"今日倒要看看是谁吃谁!\"
腐臭味随着通往底层的石阶愈发浓烈,刘邦的革靴每步都陷进某种胶质黏液里。
暗处袭来的铜戈带着星图残影,在他左肩划出北斗状伤口。
更诡异的是被斩断的兵俑头颅,落地后竟用牙齿咬出《墨子》残篇的文字。
当第七个篆字成形时,怀中的赤霄剑突然发出龙吟。
刘邦顺着剑柄发烫的方向望去,看见甬道尽头有团跳动的幽蓝鬼火——那火中浮沉着半张彩漆面具,与张良之前掉落的残片花纹完全吻合。
\"吴广的鬼面......\"刘邦用剑尖挑起面具残片,发现背面刻着微缩的沂水地图。
地图上标注的红点突然渗出鲜血,在他掌心汇成指向斜上方的箭头。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项羽的怒吼和祭坛崩塌的轰鸣声。
剑锋劈开最后一道蛛网般的丝线时,刘邦的瞳孔被骤现的强光刺痛。
呈现在眼前的巨大青铜轮盘上,三百六十个齿轮正咬合着星象仪碎片运转。
轮轴中心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半块正在搏动的墨玉心脏——那心跳频率与众人被困祭坛时的死亡节拍完全一致。
赤霄剑的龙吟突然转为悲鸣,刘邦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被轮盘吸收。
更可怕的是墨玉心脏表面,渐渐浮现出他当年在沛县街头斗鸡走马时的面容。
当第一滴血顺着剑尖滴落轮盘,某个沉睡的古老机括突然发出苏醒的震颤......刘邦的革靴陷入青铜轮盘渗出的胶质黏液,赤霄剑映着墨玉心脏搏动的幽光。
那半块玉石表面浮现的沛县旧影,此刻竟与泗水蛟纹产生共鸣——当年芒砀山斩白帝子时涌入经脉的灼痛,此刻正沿着北斗七星纹路在血管里奔涌。
\"刘季!\"张良的喊声裹着祭坛崩塌的碎石传来,\"星图要坍缩了!\"
墨玉心脏突然迸射三百六十道金线,刘邦左肩的北斗状伤口涌出赤红血雾。
当年老狱卒讲述的活俑传说在耳边炸响,他猛然挥剑刺入轮轴——赤霄剑竟发出当年斩蛇时的龙吟,剑锋穿透搏动的玉石时,整座地宫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咔嗒。\"
某个青铜齿轮停在二十八宿的角宿方位,原本咬合紧密的星象仪碎片如流星坠落。
甬道深处此起彼伏的齿轮摩擦声戛然而止,吕雉锁骨处的墨家符咒突然褪成靛青色。
\"成了!\"萧何撑着淌血的官袍站起来,胸膛星图与祭坛残存的紫微垣纹路交相辉映。
他望着满地僵直的兵俑残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血珠竟在空中凝成微缩的骊山模型。
暗处突然传来机械转动声。
无名隐士的蓑衣扫过残破壁画,枯枝般的手指按在\"非攻\"铭文上。
墙面应声裂开蛛网纹路,露出后方旋转的阴阳鱼机关——那鱼眼处的凹槽,正与虞姬脚踝的齿轮刺青严丝合缝。
\"让开!\"项羽的战戟擦着虞姬裙裾钉入机关,霸王之力震得整条密道簌簌落灰。
阴阳鱼在蛮力下裂成两半,豁口处喷出的却不是通道,而是翻涌着星图碎片的紫色雾霭。
张良染血的彩漆面具残片突然飞入雾中,与某道咳嗽声化作的丝线纠缠成卦象。
吕雉袖中暗藏的龟甲自行飞出,在雾霭里拼出\"泽火革\"的卦辞。
她突然抓住刘邦渗血的手掌,将两人掌心血卦印在阴阳鱼裂缝处:\"震宫第五卦!
要破此局需引天雷地火!\"
赤霄剑突然脱手悬空,北斗纹路吸食着众人伤口渗出的血珠。
当第七颗星辰亮起时,项羽的战戟与刘邦佩剑竟自发交叠成十字,迸发的红光将雾霭烧灼出人形通道。
萧何踉跄着扑到机关前,咳出的齿轮碎片在通道入口拼成\"骊山北麓\"的篆字。
\"这根本不是出口。\"虞姬突然扯开裙裾,脚踝齿轮疯狂旋转,\"是墨家九宫遁甲阵的伤门方位!\"
话音未落,无名隐士的斗笠突然炸裂,露出布满星图刺青的头颅。
他喉间发出齿轮卡涩般的声响,枯手指向通道深处某团跳动的幽蓝鬼火——那火焰中浮沉的彩漆面具残片,正与吴广生前佩戴的饕餮纹完全吻合。
刘邦的革靴碾碎最后一块齿轮,赤霄剑挑着吴广面具冲出迷雾。
凛冽天光刺痛双眼的刹那,他听见身后传来地脉崩裂的轰鸣。
项羽的战戟还残留着破除禁制的血纹,吕雉袖中的星图碎片却突然发出示警的蜂鸣。
五百玄甲骑兵列阵于骊山北麓,青铜面具下流淌着墨汁般的黑血。
为首者马鞍上架着的不是长戈,而是刻满墨家符咒的青铜浑天仪。
当赤霄剑的龙吟与战马的嘶鸣相撞时,刘邦注意到每个士兵的眉心都嵌着星象仪碎片——正是祭坛底层被斩落的那些。
萧何突然拽住他的腕甲:\"沛公看那旗幡!\"
玄色大纛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旗面刺绣的却不是寻常图腾,而是旋转的六博棋盘纹样。
当张良的玉簪不慎落地时,棋盘上的棋子突然自行挪动,在沙地上投射出\"兼爱非攻\"的墨字残影。
更远处,某顶飘着紫穗的华盖在风沙中若隐若现,帘幕后的身影正将六博棋轻轻按在天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