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剑锋在玄武岩上擦出三尺火星,刘邦借力腾空的身形猛然凝滞。
张良布满青铜鳞片的手掌死死扣住沛公肩甲,玄色深衣被罡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三十丈断崖,纵是墨家朱雀机关也需三次借力!\"他掌心罗网纹路突然蔓生出蛛丝般的银线,硬生生将人拽回崖边。
吕雉的银丝索堪堪缠住丈夫脚踝,鬓角珠钗被刑天兽掀起的罡风扫落深渊。
她望着在墨雾中逐渐消融的珍珠,忽然记起那卦师曾用龟甲接住自己坠落的耳珰——当日桥头柳絮纷飞,那老者浑浊的瞳孔里分明映着同样的暗金色光芒。
\"这沟壑会吞人!\"陈胜突然指着翻涌的墨雾惊叫。
众人这才发现先前坠落的碎石并未传来回响,那些染血的玄武岩碎块在雾气中沉浮,竟缓缓拼凑成睚眦图案。
张耳手中墨规突然剧烈震颤,青铜指针直指对岸渗血的天门岩刻:\"是田横师兄的《非命篇》血卦!\"
刘邦扯开被银丝索勒出血痕的脖颈,虬髯上凝着冰碴:\"他娘的!
这鬼地方...\"话音未落,刑天兽的青铜尾鞭突然横扫而来,却在触及鸿沟边缘时诡异地悬停。
巨龙空洞的眼窝里血光忽明忽暗,仿佛被某种无形锁链禁锢。
张良变异瞳孔中流转的星象倏然定格:\"戌时三刻!
墨雾要涨潮了!\"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深渊中翻涌的雾气突然暴涨三尺,暗金色纹路在墨色中蜿蜒如活物。
吕雉广袖中的六爻铜钱叮当作响,她猛然按住丈夫正要挥剑的手:\"良人且看!\"只见那些悬浮的血色碎石竟在雾海中铺成卦象,恰似游鱼逆流而上。
\"坎为水,艮为山...\"张良指尖划过凝结冰霜的岩壁,变异手臂上的罗网纹路与碎石卦象产生共鸣,\"田横师兄用性命换来的启示——这不是天堑,是地脉裂隙!\"他玄色深衣突然无风自鼓,袖中飞出七枚青铜算筹钉入岩缝,竟在众人面前展开幅虚幻的九州舆图。
刘邦瞳孔被舆图中流转的金色地脉刺痛。
他想起三日前在大泽乡,那些星坠之地冒出的黑水也是这样泛着暗金。
当时田横咳着血说\"墨家守的不是机关,是天地枢机\",自己却笑他中毒太深——此刻赤霄剑柄传来的灼热,竟与舆图中彭城方位的光点产生呼应。
\"沛公不可!\"张耳突然扑过来按住刘邦握剑的手。
这位素来稳重的墨家弟子满眼血丝:\"血卦未成,天门泣血乃大凶之兆...\"话未说完,刑天兽的齿轮轰鸣突然变得尖锐,它布满剑戟的脊背迸出火星,仿佛在抵抗某种牵引。
深渊中的墨雾开始顺时针旋转,形成个巨大的旋涡。
吕雉突然将银丝索系在腰间,纵身跃向雾海:\"坎卦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这是水路!\"她的绛色裙裾在漩涡边缘翻飞,手中铜钱串突然崩断,两百枚方孔钱如群星坠入深渊。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铜钱下坠三丈后竟悬停成阶梯状。
\"莽夫!\"刘邦目眦欲裂,变异右臂暴涨青筋就要去抓,却被张良的蛛丝银线缠住手腕。
谋士眼中星象流转速度暴涨:\"夫人解得对!
墨家《天志》有载,地脉潮汐可化虚为实...\"他话音未落,吕雉绣鞋已踏在首枚铜钱上。
那本该坠落的铜钱竟泛起水纹般的涟漪,托着她朝对岸飘去。
陈胜突然指着刑天兽惊呼:\"那怪物在怕什么!\"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巨龙青铜鳞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
它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吕雉腰间闪烁的银丝索,布满倒刺的龙尾焦躁地拍打岩壁,却始终不敢靠近雾海旋涡。
\"是阴符经!\"张耳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用朱砂绘制的墨家符咒,\"师兄在《非命篇》夹页写过,公输机关兽皆畏...啊!\"他未及说完,整个山体突然剧烈震颤。
深渊中的暗金色光芒大盛,那些悬浮的碎石卦象开始疯狂重组。
刘邦感觉掌心赤霄剑变得滚烫,剑身铭文竟与雾海中的铜钱阶梯产生共鸣。
他望着妻子在漩涡中时隐时现的身影,忽然将剑尖插入岩缝:\"老子管他什么卦象!
张良,给个准话!\"变异手臂因过度用力渗出鲜血,将罗网纹路染得猩红刺目。
谋士却怔怔望着重新拼合的碎石阵。
田横临终前用血描绘的警示图文,此刻正与吕雉踏出的铜钱路径完美重叠。
他玄色深衣上的星图突然脱离布料悬浮空中,在众人头顶展开璀璨银河:\"原来如此...天门泣血不是凶兆,是墨家初代矩子留下的...\"
刑天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打断了他的话。
暗金色雾气已然漫过众人腰际,刘邦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雾中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
张良的蛛丝银线突然全部绷直,这位素来从容的谋士首次露出惊骇之色:\"地脉要闭合了!\"
赤霄剑嗡鸣着迸发红光,刘邦在剑柄传来的巨力中踉跄半步。
他看见对岸岩壁上的\"天门\"二字已完全被血泪覆盖,吕雉的绛色身影正逐渐被暗金雾气吞噬。
深渊中响起古老的机械转动声,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刘邦握剑的手突然松开三寸。
赤霄剑锋垂落的瞬间,深渊里的墨雾竟如活物般向上窜起,在他靴底凝成暗金色莲纹。
这位素来雷厉风行的沛公此刻却似换了个人,虬髯上的冰碴随着呼吸簌簌掉落,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张良瞳孔中流转的星象:\"子房,给老子把天机说透。\"
张良布满青铜鳞片的手指深深掐进岩缝。
谋士玄色深衣上的星图忽明忽暗,那些悬浮的银河虚影正被墨雾侵蚀出无数孔洞。
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齿轮错位般的声响——田横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墨玉矩,此刻正在袖中灼烧着他的变异手臂。
\"地脉潮汐...每甲子一现...\"张良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喉间突然涌上的铁锈味让他踉跄半步。
他看见吕雉踏过的铜钱阶梯正在雾海中崩解,那些方孔钱坠落时竟化作青铜鱼符,与刑天兽鳞甲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张耳突然扯断腰间墨线。
这位墨家弟子将染血的朱砂符咒按在岩壁上,青铜墨规在石面划出火星四溅的轨迹:\"《备城门》篇载,墨翟祖师曾以藤为筋、石为骨...\"他话音未落,鸿沟两侧的玄武岩突然发出龟甲开裂般的脆响,数十条暗青色藤蔓破石而出。
陈胜的戍卒短刀当啷落地。
那些藤蔓表面布满鳞状凸起,在墨雾中舒展时竟发出金铁相击之音。
张耳咬破指尖将血抹在墨规中央,青铜指针突然分裂成十二道虚影:\"沛公快看!
这哪是什么山藤,分明是初代矩子埋下的地脉锁!\"
刘邦的变异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藤蔓。
赤霄剑柄传来的灼热顺着经脉游走,在他掌心烙出与藤蔓凸起完全契合的纹路。
沛公虬髯间的冰碴瞬间汽化,他扭头望向对岸——吕雉的绛色裙裾已隐入天门岩刻渗出的血雾,只剩腰间银丝索还在雾海中闪着微弱荧光。
\"莽夫竟要作君子舟楫?\"刘邦突然狂笑出声,笑声震得头顶星图簌簌颤动。
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握住藤蔓的刹那,那些鳞状凸起突然翻转,露出内里精密如钟表的齿轮结构。
墨家机关特有的松香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张良的蛛丝银线突然全部绷断。
谋士踉跄着扶住岩壁,瞳孔中的星象定格在井宿方位:\"酉时地气升,戌时天光坠...原来田横师兄的《非命篇》是要逆改...\"他玄色深衣骤然鼓胀,袖中七枚青铜算筹破空钉入藤蔓,在众人面前织就张流光溢彩的网。
\"沛公不可独往!\"张耳急得将墨规插入岩缝。
机关启动的轰鸣声中,十二道青铜虚影化作钩锁缠住刘邦腰腹:\"这些地脉锁需以墨家心法催动,否则...\"他话未说完,整个山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刑天兽的咆哮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
刘邦感觉掌心藤蔓变得滚烫。
那些齿轮咬合着他变异手臂的罗网纹路,竟将赤霄剑的铭文投影在雾海之上。
他望见对岸天门岩刻渗出的血泪突然倒流,在石壁上勾勒出与吕雉银丝索完全相同的卦象。
\"这娘们...\"沛公笑声陡然变调。
他借着藤蔓反弹之力腾空而起,深衣下摆扫过之处,墨雾竟凝成无数持戈俑兵虚影。
张良的警告被罡风吹散在耳边,刘邦眼中只剩下血雾里时隐时现的银丝荧光。
陈胜突然指着鸿沟下方惊叫:\"铜钱!
夫人的铜钱在发光!\"众人低头望去,只见先前坠入深渊的两百枚方孔钱竟浮出雾海,在刘邦经过的轨迹下拼成幅巨大的河图。
张耳胸口朱砂符咒突然自燃,火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洛书现世...这是墨家守了三百年的...\"
刑天兽的青铜尾鞭突然扫断三根藤蔓。
那畜生空洞的眼窝淌出黑血,布满倒刺的脊背迸出万千火星。
张良的变异手臂不受控制地抓向雾海,指尖触及铜钱河图的刹那,整个深渊突然响起编钟奏鸣般的天地元音。
刘邦的赤霄剑突然脱手飞出。
剑锋劈开的雾瘴中,他看见妻子站在对岸岩台,发间珠钗不知何时变成墨玉矩形状。
吕雉回眸的瞬间,沛公瞳孔中倒映出的却不是熟悉的面容——那分明是戴着青铜面具的墨家初代矩子!
\"良人小心身后!\"吕雉的尖叫刺破混沌。
刘邦在藤蔓上拧腰转身,变异右臂传来的剧痛让他险些松手。
赤霄剑此刻正悬在头顶三尺,剑尖所指的雾海旋涡里,隐约有团比夜色更浓重的黑影在凝聚。
张耳突然喷出口鲜血。
他按在墨规上的手掌皮肉翻卷,却仍死死固定着最后五根藤蔓:\"沛公速走!
地脉锁要断了!\"青铜指针在他嘶吼中尽数崩裂,那些齿轮咬合的藤蔓突然开始逆向旋转。
刘邦的靴底擦着雾海掠过。
赤霄剑映出的红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被暗金雾气撕扯成七道残像。
刑天兽的咆哮突然变成哀鸣,那畜生的青铜鳞甲片片剥落,露出内里蠕动的血肉机关。
\"子房!\"沛公的怒吼震落岩缝积雪。
谋士却怔怔望着掌心自动重组的青铜算筹,那些沾染血渍的筹签正在拼出个\"雉\"字。
他玄色深衣上的星图彻底黯淡,唯剩井宿方位亮得刺目:\"原来夫人才是钥匙...\"
吕雉的银丝索突然从雾海中激射而出。
那缕荧光缠住刘邦腰身的刹那,对岸天门岩刻轰然洞开,初升的月光如瀑倾泻而下。
沛公借着拉力腾空跃起,赤霄剑在空中划出赤红残月——
阴影就是在这时撕裂了月光。
刘邦嗅到腐坏的铜锈味扑面而来。
他看见吕雉瞳孔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羽翼,听见张耳撕心裂肺的\"小心\"混在机关崩裂的巨响中。
赤霄剑本能地横挡胸前,剑身传来的震动让他险些咬碎槽牙。
月光在此时被彻底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