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李华华的猜测属实，杨倩儿是为了把负心汉拉下马，参与或主导谋害了陈梦玲。”杨聪反问道，“那为什么案发后，她不主动投案？”
“难道自首，供出帮凶，不是更快的报复途径吗？”
“好吧，就强行解释为，她担心线索和证据不够充分，怕不够定胡宗泽的罪，需要再准备一段时间。”
“那既然现在都被抓了，是否准备妥当不就那样了么…难道不应该顺水推舟，从一开始就配合调查，交代自己的罪行，直接拉上胡宗泽垫背吗？”
“可实际上呢…”
“为什么她一开始并不配合？”
答案很明显，众人陆续点头。
李华华自知推测错误，自我更正道：“因为她并没有参与或主导谋害陈梦玲，而且并不知道胡宗泽有没有参与或主导谋害。”
杨聪摇头：“她是有可能知道的。”
李华华没有立马反驳，只是耸耸肩，伸手示请。
杨聪严谨说明：“再设想她知道，她会有三种选择。”
“如果是真爱胡宗泽，以她的行事作风和性格，肯定拿这件事威胁，让胡马上离婚，跟她在一起。”
“如果是纯粹仇恨，会立马检举揭发。”
“可如果爱恨交加呢？”
见杨聪稍稍停顿，苏明月歪着脑袋赶紧举手要回答。
其他人微微笑了笑。
等杨聪扬过下巴，她有些得意，像是掌握了真相：“如果爱恨都有，她会很纠结。从结果看最终是没有揭发，而等到被审问的时候，一开始想打掩护，后来为了自保就坦白。”
“可这种可能，本身并不重要。”
“因为不影响放她出去。”
“她出去后为了自保，不但不会翻供，还会帮着找证据，彻底给自己洗白呢。”
大家再次望着杨聪。
尤其是苏明月，有些迫不及待，好像要立马得到肯定。
杨聪点头赞同，总结道：“总之现在可以排除杨倩儿的嫌疑，放她出去有利无弊。”
说完。
“啪。”
“啪，啪，啪——”
冯勇带头拍手，李华华跟着拍手，其他人陆续跟着拍手。
掌声雷动。
此刻，警员们再次看向杨聪和苏明月时，多了一些热忱，脸上也笑盈盈的。
苏明月很满足，露出标志性的虎牙。
……
……
警局会议室里。
掌声响了好一阵也不见停，冯勇压压手，示意安静。
然后，他也不说话。
活脱脱个甩手掌柜，只是期待地望着杨聪。
结果，李华华率先开口。
“现在二号嫌疑人已经排除，那么调查重点只剩三号嫌疑人，胡宗泽。他是我主审的，那我就说说情况吧。”
“依我看，他很难对付。”
“别看他从一开始就相当配合，实际凭借他的主任身份，经常和各界人士打交道，是个经验丰富的谈论高手，一直在避重就轻。”
“坚决否认，参与或主导谋害陈梦玲。”
“而且，他的否认很有技巧。”
“并不是纯粹地否认没有进入死者房间，试图毁灭证据。而是从根本上，否定谋害的动机！”
“大家看他的口供…”
“特别注意，最后那一段。”
“他说得非常有条理，而且十分详尽，把我们怀疑的主要依据‘动机’，完全否定掉了。”
“……”
“如果我们不能找到那只鞋，并且通过化验比对，确定死者房间的脚印就是它留下的。”
“时间一到，只能放人。”
那只鞋，显然非常关键。
因此，立马有人提议：“目前来看，那只鞋是定罪的重要证据，也是唯一的实在证据…”
“脚印出现的时段是…”
“5月8号下午1：45至5月9号上午9：00。”
“不如这样…”
“待会儿再审一下，问清他期间的行动轨迹。”
“然后我们加个班，最好把一组也调过来，联合交管部门，一起核实，罗网式搜索那只鞋的下落。”
时间跨度将近一整天，胡某公务繁忙活动范围又大，搜索难度实在不小。如果没有新的警力投入，要想短时间内找到那只鞋，根本不可能。
可除了搜索，没有更好的方法。
冯勇有些为难，不得不泼冷水：“目前能用上的就只有在座的各位了，再难也只能靠我们组去找。可我担心的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万一那只鞋已经被处理掉了呢？”
“一只鞋而已，不是尸体。”
“焚烧，毁坏，掩埋，丢弃…让它消失得无影无踪，难度不大。”
“我更担心将全部力量投入到搜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他的重要线索也会被有意无意抹去痕迹。”
有名警员发牢骚：“可不搜索，还能咋办？”
李华华情绪不高，神情严肃：“别怪我再泼冷水，相比于找鞋耽误的时间，我更担心调查对象都弄错了。试想一下，如果胡宗泽跟杨倩儿一样，本身就没有嫌疑呢？”
“也就是说，胡不是潜入死者房间，毁灭证据的人。”
“那么…”
“就算我们把他的住处等等，翻个底朝天，也是徒劳。”
“因为，方向就错了！”
“这样一来耽误的时间，必然更多，而且还打草惊蛇，给了真正凶手充足的时间毁灭证据。”
李华华这盆冷水，真够冷的。
一时间没人再发言，陆续有人重新翻看资料，客观看待胡宗泽最后那段口供。
虽然不能根据他的陈述，完全否定作案动机…
但客观再看，动机的确不够明确。
因此，冯勇带头再次发言：“这一点的确值得深思…胡宗泽发现婚外情被陈梦玲撞破，确实会采取行动封口，但不至于直接谋杀。以他善于社交长于谈论的作风，更可能会找到陈梦玲交涉。”
“情形大概是这样…”
“他用主任的身份，以慰问谈话的形式，先大致打探清楚，陈梦玲是否知道与卞某老婆有婚外情，如果知道打算怎么做。如果她完全知道，并有意揭发，那就先进行利益输送。”
“一个高中女生而已，利益输送代价不大。”
“完全在胡某可承受范围。”
“如果陈梦玲不接受，坚持要揭发，那再进行恫吓也不迟。”
“她可能会纠结，敷衍，拖延时间…”
“胡会对她进行严密盯梢…总之，除非确认她拿着确凿的证据，在揭发的途中…否则，胡没必要进行更严重的威胁。”
“再说啦…”
“设想一下对于胡来说，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陈梦玲没有手机，连张照片都没有，只是可能从夫妻争吵中听到部分真相，然后亲眼看见接走杨倩儿的是胡某。”
“抛开她沉默寡言的性格不谈，就算找上某个校领导反映所见所闻，或者在班里大肆宣扬，那又能怎样？”
“没有真凭实据的流言蜚语而已！”
“胡某完全可以搬出口供里的说法，澄清自己和杨倩儿表面的正常亲密关系。”
“能否彻底摆脱流言，并不重要。”
“因为怎么看，也动摇不了他的主任地位，以及大好前途。”
“所以呀…”
“我更倾向于，他真的不会谋杀。”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
彼此眼神交换意见后，警员们纷纷点头，认同了冯勇的推测。
然后，齐齐看向杨聪。
如果还能有不同意见，也只能是他了。
苏明月小拳头攥得有点紧。
暗暗给杨聪打气，期待他一句话就推翻‘公认’的结论。
杨聪再次微微冷笑。
心想，早知道他们要说这些，就不让他们说了。
浪费时间。
“嗨……”他站起来，手撑桌面，目光扫过众人，笃定地说，“我明确地告诉你们…”
“胡宗泽有重大嫌疑，谋害陈梦玲！”
“有个细节…”
“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
其他人的表情都相当纠结，看来真是没有发现所谓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