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月月让开门口,微微躬身示意:“各位请进。”
“好咧,给我们准备十间上房,我们哥几个要在这住上几天。”
“好,奴家这就安排。”
随后,众人便鱼贯而入。北向辉则对女子抱拳道:“那俺们就多谢姑娘了。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女子捂嘴娇笑一声:“呵呵,官人说话好文雅呀,真是迷死奴家了。奴家单名一个‘月’字,就叫我月月吧。”
“好……好的,月月姑娘。”
这让李承乾满脸黑线,心里暗骂,玛德,这北向辉不会是个花痴吧?
转头看向薛仁贵,他面色如常,一脸正经之色。
还行,这个不花痴。也不知道这历史被自己改变,他还能不能遇到真命天女柳银环,这几天得空问问他。
大厅之中,装潢十分雅致。四壁以素色为主,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画。
每根明柱高挂青丝幔帐,轻纱微拂,如薄雾缭绕。
中央一张雕花檀木长案,案上几件精致瓷器,瓷中新折荷花,暗香浮动。
角落一座小巧香炉,檀香淡淡,青烟袅袅。
李承乾虽贵为皇太子,但这种地方还是第一次来,不由暗叹,怪不得达官显贵都爱来青楼,雅,这地方果然雅。
名叫月月的女子娇声道:“各位客官,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不知你们是先歇息一会儿,还是听听小曲?”
李承乾赶路这么多天,甚是疲惫,也没什么别的心情。
“我们先歇息,其他的晚上再说。”说完,李承乾转头看向众人:“你们觉得如何?”
他都发话了,其他人就算有心情,也不能说,都点头同意。
进入房间后,李承乾也没换衣服。
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在危墙之下,还是得有点危机意识。
他四处打量了房间一番,跟大厅装潢差不多,主要凸显了一个雅致。
门口是绢帛山水屏风,四壁挂着水墨画,青丝幔帐轻垂。
案几上摆着几件瓷器和一个香炉,不过味道和大厅中的淡雅不同,而是散发一种让人心神颇为愉悦的香味。
躺下之后,他开始谋算接下来该怎么办。第一件事,肯定是先查一下孙思邈现在在哪儿。
毕竟吐蕃使者要是没杀成,也就罢了。
但自己这腿可不行,再不治估计离瘫不远了,那什么宏图霸业都是空的。
想来他这种神医来长安,肯定会引起多方注意。自己如果贸然露面,怕是有被发现的风险。
思考了一会儿,他便缓缓睡了过去。
不过这觉睡得并不好,乱七八糟的。
一会儿梦到玄武门之变那天,长孙皇后拿着短剑在守护自己,说谁敢动自己,就从她的身上踏过去。
一会儿梦到李世民提着李建成、李元吉的脑袋大笑,说你以后也会是这个下场。
最后甚至梦到大唐一众猛将将他围困在荒野之上,四周全是尸体。
“啊……”身上冰凉的冷汗将他惊醒。
他揉了揉睡得有些发疼的脑袋,叹了口气。这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没办法,从在太极殿上怒喷李世民那一刻开始,他的心神几乎就没放松过。
就算是到了云中,他也天天活在焦虑之中。
毕竟他要对抗的是封建王朝历史上最强大的时代之一,可谓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而且如果自己输了,会连累很多人送命,他们中不少人本都有着大好前程。
想到此处,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简单洗漱一番后,他走出房间。
只见外面已是热闹非凡,宾客络绎不绝。
各色打扮美艳的倌人步履轻盈地穿梭于人群之中。
有的手持团扇,掩面轻笑;有的手捧酒壶,为客人斟酒。
珠钗闪烁,罗裙翻飞,整个场景宛如一幅流动的艳丽画卷。
如此场景让李承乾心中不免有些飘飘然。
“殿下,你醒了啊。”下面传来薛仁贵的声音。
低头看去,他和北向辉二人已经带着随行的人,包了两个桌台在那儿喝茶,身边也没有陪侍的倌人。
跟周围场景一比,顿时显得十分清苦。
这可给李承乾弄不高兴了,这是给自己省钱呢?兄弟们跟他出生入死的,不得享受享受嘛?
当即,他转头拉住一名端着酒壶的倌人。
“喂,把你们这最好看的姑娘都给我叫来。”说着,他指着薛仁贵等人的桌台道:“好酒,好菜给我上。”
他这话一出,下面众人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特别是北向辉,乐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直接对身旁一个倌人说道:“那……那个,把月月姑娘给我叫过来呗。”
李承乾听到这话,顿时乐了。这家伙是看上人家了啊。
走下楼后,几人当即起身让出主座。
这时,月月领着一群倌人款款走来,手中端着各色瓜果酒水。
随后,她们一字排开在他们身前。
一眼看去,各个风姿绰约,可谓环肥燕瘦。或娇艳如牡丹,或清丽如幽兰,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
李承乾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但规矩还是懂的。他这种面生的客人,肯定要先收钱的。
唐代正常交易都是使用铜钱或者绢帛,但在这种场合,谁也不能肩扛手提一堆铜钱、绢帛来玩。
不过要是熟客的话,倒是可以第二天派人去其家里拿。
他从腰里掏了掏,直接拿出五锭银子扔在桌面上。
一般来说,这种场合饮酒听曲是五百文左右,歌舞表演等则要七八贯钱,倌人陪宿,那钱就没数儿了。
如今一锭银差不多能换二百五十贯钱左右,如此这五锭银子足够他们这些人逍遥一夜了。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清楚,问就是听说的。
别说,这平康坊确实有点格调,没有直接去拿桌上的钱,给人一种婊子爱钱的感觉。
而是一个举止闲雅的倌人将手中瓜果酒水放在桌上,同时侍应帮忙摆放桌上东西时,不露声色地将银子拿走。
“哥几个,别客气了,来吧。”李承乾笑了笑,一把搂过身前体态丰盈的女子说道。
众人见状也不再客气,各自搂着女子,开始“谈情说爱”。
北向辉则看着眼前的月月,有点手足无措。
这给旁边薛仁贵看得乐得不行,眼中鄙视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李承乾都无语了,自己的爱将,战场上杀伐果断,弄死个人跟闹着玩一样,这怎么在风月场还拘谨上了。
当即,他看了眼薛仁贵,示意他跟自己换个位置。
坐在北向辉旁边后,他笑了笑道:“月月姑娘,我这三弟如何啊?入不入得了你的眼啊?”
月月掩嘴娇笑一声,眼波流转,声音如莺啼般婉转。
“您这三弟气宇轩昂,哪里轮得到奴家入不入眼呢?倒是奴家怕自己粗鄙,入不了他的眼才是。”
“哈哈,你还挺会说话。”说着,他拍了下北向辉肩头:“我三弟自然气宇轩昂,而且一身都是力气,体格倍棒。”
北向辉立刻拍了拍自己胸膛。
“俺大哥,这可没吹。俺这一身力气,这么说吧,单臂撑地,一撑就是八千个。”
这话差点没给李承乾干喷了,小声道:“不是哥们,你轻点吹啊……”
“不是,大哥,俺真能。”说着,他就站了起来,要来个以身说法。
这踏马也太丢人了,李承乾急忙伸手将他拉回座位上。
“二弟,咱俩还是换回来吧。”说着直接起身走到薛仁贵身旁,重新坐下。
这时那月月,美眸微转,看着北向辉道:“官人,您真能做八千个单臂撑地啊?”
“怎么月月姑娘不信?”说着就又要以身说法。
这下可给李承乾弄不高兴了,脸刷一下就沉了起来,玛德,这是要把我兄弟当猴耍啊。
没等他发作,月月身子一委坐到他怀中。
“官人,就不必展示了,奴家信。”
这还差不多,李承乾脸色稍微好转一些。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粗狂吼声:“玛德,劳资要的月月哪去了!你们这买卖不想干了是吧?”伴随话音一个身材魁梧,满面络腮胡的男子走出包厢,然后将手里酒壶奋力扔向楼下中间。
一个身材魁梧、满面络腮胡的男子大步走出包厢,将手里酒壶猛地朝楼下奋力一扔,伴随着“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酒水四溅。
不过楼下宾客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全都噤若寒蝉,明显是挺怕这个男子。
李承乾见状眯了眯眼,不由心道不妙,这人他认识,是程咬金的大儿子程处默。
这程处默到是没见过他几面,应该认不出来他。
但坏在,他口中那个月月姑娘在北向辉怀里,这要闹僵起来,可就麻烦了。
心中不由有些恼怒,你爹打麻将都快把家产输光了,你还在这寻花问柳。
因为他们坐在大厅边上位置,正好跟程处默打了个对眼。
因此他正好看见在北向辉怀里的月月,这一下脸上怒气更甚。
指着北向辉破口大骂:“尼玛的,赶紧给劳资把手松开,不然活刮了你。”
其实程咬金这人老奸巨猾,平时十分约束自己三个儿子,但坏在,他如今人被绑在云中,这下让他大儿子可开了斋了。
崇仁坊他是不敢去,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于是就几乎天天住在这平康坊了。
北向辉如今经历多次血战,和以前那个大头兵已经完全不同。
而且他通过长相也认出来,这人应该是程咬金儿子,既不忿又生气,你爹都让我抓了,你还敢在这嘚瑟。
不过他人虽浑,但也知道孰重孰轻,他们这情况万万不能跟人其冲突,只能是强压怒气。
李承乾甚至都能听见他咯吱、咯吱的咬牙声。
兄弟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好不容易放松一下,还得受这委屈。
人生气这事,往往是越想越气。
自己李世民的气现在都不受,受这个兔崽子的?
想到此处他站了起来,抬头直视程处默。
“欢场之中公平竞价,这位兄弟这是玩不起了?”
他这话让程处默怒极反笑“呸”向下吐了口唾沫。
“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呵呵,我自然知道,程国公家的公子嘛,但欢场之中各凭本事,你还要以权压人吗?要不咱们去敲一下登闻鼓,让陛下评评理?”
他这话一出,身旁薛仁贵等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们这伙人去敲登闻鼓,这几乎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程处默脸色顿时涨的通红,自己父亲犯下大错,致使太子李承乾远走大漠这事,现在朝中人尽皆知,这等将来回朝少不了一番重罚。
他现在要是因为寻花问柳的事,闹到陛下那儿,那说不上会把自己怎么样。
“好!好!敢不敢告诉我你姓甚名谁,他日来讨教一番。”
李承乾眼光一转,自己要是不说,这家伙去查,肯定找麻烦。
“在下家姓吴,家中世代行商。”他这也不是胡编乱造,应该江西确实有一家姓吴的巨贾。
“好,吴家是吧,我记住了。”临走前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见这么容易把这家伙吓走了,李承乾不由有些意外,同时心里盘算着等回到云中,得好好折磨折磨程咬金。
他们一众人连喝,带“玩”过程省略一百字。
李承乾抬头看了下外面,估摸时间应该差不多得,禄东赞这种使臣来唐,鸿胪寺肯定会安排宴席款待。
按照规矩这个时间再有一个时辰差不多快结束了。
今天得先去把目标人物确定了。
给几人试了眼色,所有人都故作喝醉,晃晃悠悠的。
“好了,哥几个差不多了把?走吧,该安歇,安歇吧。”
用暧昧的眼光扫了一圈几名女子,这种级别的青楼可不是花钱就可以夜宿的,必须还得有点个人魅力。
而后众人有的带着身边倌人,有的没带都晃晃悠悠的上楼去了。
期间他特意瞅了一眼,北向辉,别说那个月月还真跟他一起上楼了,这家伙一股子花痴劲,还真拿下了。
李承乾虽然乔装打扮了一番,但做了多年皇太子一身贵气依然难掩,怀中女子也扶着他要上楼。
扶着他进入房间后,倌人声音柔媚道:“您是先洗澡呢?还是?”
说着玉指轻挑,襦裙悄然滑落,身上只余下一件紫色纱衣,若隐若现间,说不出的魅惑。
“哈哈,自然是先洗澡了。”
“好,奴家这就去安排。”女子转头一瞬间,他单手成刀,劈向女子颈部“额!”一声闷哼,女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李承乾上前一把将女子扶住,然后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弄完后,他马上走到窗户前,来时他已经观察过,这窗户后面是一条巷子,人并不多。
打开窗,只见薛仁贵等人已经在下面等他。
“大哥,跳下来啊。”北向辉小声道。
这给李承乾直接干无语了,这二楼虽然不高,但就自己这腿脚能跟着几个牲口一样吗?
“跳个p,快去找个梯子。”
“额,大哥没事,你跳下来我接着你。”北向辉扎了个马步伸出双手。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靠谱的样子,让他接,整不好自己就大业未成身先死。
还是薛仁贵靠谱一点,左右看了看道:“大哥,你等会,我去找个梯子。”
过了会,薛仁贵还真找了个梯子过来,虽然这梯子破破烂烂的,但肯定比跳下去靠谱。
此时所有人,都换了一副打扮,一个个穿金戴银,富态十足。
李承乾因为长安认识他的人太多了,还带了个假发,半遮着脸,加上一身穿扮,看着像个浪荡子。
之所以乔装打扮,因为太子遣来送中秋贺礼的人在大街上瞎溜达,难免惹人眼球。
走出巷子,街道之中热闹非凡,路边商铺前灯笼的光晕,洒在青石板路上,映的整条街暖暖的。
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卖糖人的、卖胭脂水粉的、卖热气腾腾的馄饨的,各自占据一角,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种香味。
距离并不远,他们穿过热闹的街道后,不到十来分钟便到了鸿胪寺前的一处街口。
薛仁贵等人对长安城布局并不了解,所以并不是特别紧张,目光不时被周围的繁华景象吸引,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但李承乾可不同,他对长安城的布局可以说的门清,不过也神色淡然,
目光却时不时扫向远处的延喜门,这门主要供皇室成员进出,这要遇到一些熟悉他的人,弄不好就会露馅。
想到此处,非但不怕,反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谁能想到,自己竟敢在此时出现在长安城,还混迹于这市井之中?
这时自延禧门方向,传来一阵喧闹声,这让众人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李承乾笑了笑:“各位,咱们四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
他这话提醒众人收敛了一下自己表情,但目光还是不自觉的总瞄着延禧门方向。
这让李承乾叹了口气,这些人战场上固然勇猛,但做情报工作可差远了。
古来成大事者,情报是不可少的,但培养一个情报部门,实在太过费时费力,凭他如今这点家底断然玩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