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山回来,周翊感冒了。
那天凌晨一点左右,两人从山顶下来,周翊打了一路的喷嚏,走到山脚下,鼻头都变红了。
“莫不是要感冒”,蓝薇嘟囔着,伸出手摸了一下周翊的额头,额头的皮肤被冷风吹得不热,反而带着一股微凉。蓝薇的心暂且放下,还好没有发烧。
两人一左一右上了车,周翊的精神明显没有之前足,蔫巴巴地开着车,时不时再来几个喷嚏。车子在灯火通明的路上穿行,蓝薇透过车窗玻璃扫视过路边,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便转过头让周翊停下,说要下去买点感冒药。
没想到周翊不停,反而增速,蓝薇着急道,“你折回去,我去买点药,受了风寒万一发烧就不好受了,药还是早吃早好。”
周翊被感冒折磨的精神不振仍不忘占便宜,等红绿灯的间隙,忽然把脸凑上去想亲蓝薇一口,被蓝薇一偏头躲开了。蓝薇笑着逗他,“都生病了还不老实”,周翊却全然不在意,没一会,又把自己的手探上了蓝薇的大腿细细摩挲。
无法忽略的触感让蓝薇又羞又恼,“你不要脸。”
周翊转过头看她一眼,随后又看向前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笑嘻嘻地说:“我怎么不要脸了?你看我的脸不是好好在这吗,再说了,摸自己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吗?”
蓝薇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女朋友?”
“你”,周翊大言不惭,“现在又不承认了是吧?善变的女人。”
车内安静了几秒,蓝薇低着头,嘴唇嗫嚅几下,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又没说我不是。”
闻言,周翊的嘴角忽然染上一层笑意。蓝薇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一根一根捏了捏周翊修长的手指,不安地问道:“不吃药真的没事吗?”
周翊不以为意地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这点小风寒不算什么。”
沉吟片刻,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改了口,“不然回去一趟也行。”
“买感冒药?”
“不买感冒药。”
“那买什么?”蓝薇觉得奇怪。
周翊专注地平视前方,过了几秒,一字一句地蹦出了几个字,“买点咱们两个都能用的上的东西。”
“都能用的上的……”蓝薇大脑宕机,不由得重复周翊说过的话。重复了没几个字,蓝薇突然意识到周翊说的是什么东西,一抬头,便对上周翊满是坏笑的眼睛,嘴里骂道“变态”,作势要拿车上的纸巾盒去扔周翊。
周翊开着车,蓝薇也不敢真的把东西砸向他,瞪了他一眼,又把纸巾盒放回去了。
“真想敲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周翊居然真的认真想了一下,说,“装的知识,还有你。”
“放屁。”被他的无耻震惊,蓝薇也顾不得自己说话粗俗,“你怎么不说你脑子里装的全是黄色废料?”
周翊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开始转弯,蓝薇这才发现驶入了一个地下停车场。直到把车停好,他还不忘回应刚才蓝薇的话,“怎么就黄色废料了?人之常情,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提前预备着总没有错……”
然而蓝薇的注意力全然盯着窗外,已经顾不上旁边的周翊在喋喋不休。扫视了一下四周,她问道:“这是哪?”
“地下停车场。”
话音刚落,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砸向了周翊的身上,他往旁边躲了一下,顺手抓起跌落的那只白色玩具狗,又俯身为蓝薇解安全带,解的时候故意靠在她身边,贴近她的耳朵说:“这是我家。”
“你家?”这让蓝薇有点目瞪口呆。
周翊乐此不疲地用手指绕着她的一绺头发,笑得有些暧昧,“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蓝薇说话突然变得有些磕磕巴巴,“还,还是算了,我改日再来拜访,待会我打车回家。”
说着,她就慌张地要去拉车门,准备下去,下一秒,却被周翊一把拽了回来。
周翊的视线全然落在她身上,“不敢去?怕我吃了你?”
蓝薇眼神飘忽不定,内心虽慌张,却忍不住反驳道:“谁怕了?”
周翊笑着去抱紧她,清澈的嗓音在狭窄的空间里缓缓流淌,“今天太晚了,南山离我家近一些,今天就在我家洗个澡歇一晚,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蓝薇被他抱在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可随之,她皱着眉说,“我没带换洗衣服,也没带洗漱用的。”
周翊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蓝薇说完,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宽慰道:“家里有新的毛巾牙刷,龙吟偶尔会在这边住,之前我看她带过来好几套新的睡衣,估计连吊牌还没拆,你穿她的。”他想了想又问,“对了,你的药带了没?”
蓝薇先是摇了摇头,又慢慢垂下眉眼解释道,“之前需要天天吃,后来慢慢减少了”,说着,她伸出了三根葱白的手指,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现在,一周只需要吃三次,昨天刚刚吃过了。”
话音落下,蓝薇觉得自己的头顶再次传来一片温热,周翊轻轻抚着她细软的头发,过了很久,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两人平日里都下意识回避的问题,今日忽然被拿到台面上,蓝薇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突兀和尴尬。她原以为生病这回事,是永远横隔在她和周翊之间的一根刺,一旦极力掩盖的被揭露,所谓的美好结局也会像未绽放的花朵提前凋零。
寂静之中,她再抬眼去看周翊深棕色的眼眸,想要去确认一些什么,四目相对,男人眼神里炽热而浓烈的爱意一瞬间把她即将卷土重来的悲切再次熨贴平整。
思绪翻飞间,周翊忽然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走吧”,然后,她听见自己笑着回应。
她知道,这份被人珍视体贴而带来的安心,会一直留在心底,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