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舰队的银帆遮住朝阳时,阿宝正在修补渔网。
海面泛着诡异的青铜色波纹,浪尖上漂浮着星火凝聚的“债契”——每一张都烙着渔村人的姓名。铃星的银索从云端垂下,末端拴着十艘舰船,甲板上的水手瞳孔泛着噬界者的幽绿。她踏浪而来,腕间的神经束如活蛇般游动:“利息到期了,这次收你们村三百年的渔获。”
老村长颤巍巍地捧出祖传的鲛珠,却被铃星一脚踢开:“现在不要珠子。”她指尖点向阿宝胸口的翡翠图腾,“我要他心口那团火。”
阿宝的第三只眼骤然刺痛,竖瞳中映出舰队的真相——每艘船的龙骨都嵌着冰璃的逆鳞,鳞片内封存着杨凡某段轮回的记忆。他攥紧修补渔网的梭子,星火在掌心凝成短刃:“你早和噬界者联手了?”
“联手?”铃星嗤笑,银索绞住他的脖颈,“债主从不和欠债的联手,只和利息做朋友。”
海面突然炸开,青铜舰队的炮口喷出液态星火。渔村在高温中汽化,唯独阿宝脚下的礁石被翡翠图腾护住。火光中浮现冰璃的龙影,龙爪按在他的肩头:“你凡叔的债,该还了。”
龙影吐出的寒气冻结星火,阿宝被拽入深海禁地。
冰璃的遗骸盘踞在海底祭坛,逆鳞上刻满血色债契。她的龙角断裂处生出青铜藤蔓,藤蔓末端拴着无数昏迷的渔民——每个人的额头都烙着鱼形图腾,与阿宝胸口的印记共鸣。
“杨凡当年为逃永夜,在我逆鳞上刻下三千道轮回契。”龙影盘旋在祭坛上空,“如今债契反噬,需要新的掌灯人血肉为祭。”
阿宝的翡翠图腾突然暴走,星火顺着藤蔓逆流。渔民们的额间烙印发亮,记忆如潮水灌入他的神魂——
**画面一**:杨凡跪在冰璃的尸骸前,用龙血在债契上按下手印。
**画面二**:铃星从噬界者胎衣中剖出银铃,将神经束刺入自己手腕。
**画面三**:七岁的自己蹲在沙滩上,捡起的银鳞内藏着冰璃的一缕残魂……
“你才是债主……”阿宝的竖瞳裂出血痕,“渔村所有人……都是你养的灯油!”
龙影发出震天嘶吼,祭坛崩裂,冰璃的遗骸睁开双眼:“不,我们是被抵押的‘契物’。真正的主债人……在永夜之外。”
铃星的银索劈开海水,噬界者神经束绞住龙影:“老泥鳅,偷我的债契可是要收利息的!”
阿宝趁机斩断藤蔓,星火顺着渔民额间的烙印回流。昏迷的人群突然睁眼,瞳孔化作翡翠色,如提线木偶般扑向铃星。他们的血肉在触碰银索的瞬间汽化,却在灰烬中重生为青铜傀儡。
“债契反噬了!”铃星暴退,腕间神经束被傀儡啃食,“这些人的魂魄早和冰璃的逆鳞共生,杀了他们,渔村就真的灭种了!”
阿宝的短刃停在傀儡咽喉,那人是看着他长大的渔夫刘叔。刘叔的嘴角机械上扬,喉咙里挤出冰璃的声音:“你不敢杀,对吗?就像杨凡当年不敢杀我……”
翡翠图腾突然刺痛,阿宝的掌心钻出星火锁链。锁链刺入傀儡心口,拽出一团跳动的青铜契文——那是杨凡某世刻下的债约,条款竟是用渔村血脉延续冰璃的龙魂!
“他骗了我们所有人……”阿宝捏碎契文,傀儡们如断线木偶瘫倒,“渔村从始至终……都是还债的牲祭。”
冰璃的遗骸彻底苏醒,龙尾扫平半座海底山脉。
阿宝踏着星火跃上龙首,短刃刺入逆鳞缝隙。鳞片下的债契账册疯狂翻页,每一页都浮出杨凡的掌印:“你恨他,却要靠他的债活着……可悲。”
龙爪贯穿他的右肩,冰璃的声音混着雷鸣:“没有债,何来灯火?没有牺牲,何来永恒?”
铃星的银索缠住龙角,噬界者神经束刺入债册:“别废话了!这老龙的逆鳞能打开永夜通道,我要收走当利息!”
阿宝的鲜血滴在账册上,星火突然暴走。债契文字从纸页剥离,化作锁链捆住冰璃的魂魄。翡翠图腾在他胸口绽放,光芒中浮现杨凡的残影——
那残影抬手按在阿宝眉心:“斩契,还是续债?选吧。”
渔村人的哭喊、冰璃的嘶吼、铃星的冷笑在海底回荡。阿宝闭上第三只眼,短刃调转方向刺入自己的心脏:“我选……烧了这该死的账本!”
心口血溅在债册上的刹那,永夜之门在海底重现。
冰璃的遗骸分崩离析,逆鳞碎片裹着星火射向门扉。门内伸出无数青铜手臂,却被阿宝的星火锁链绞碎。铃星趁机甩出银索,噬界者神经束如蛛网封住门缝:“这笔债,我记在杨凡头上了!”
阿宝踉跄跪地,胸口的翡翠图腾已变成焦痕。渔民们的烙印消散,他们茫然跪坐在废墟中,手中攥着星火凝成的银鳞。
永夜之门轰然闭合,海面降下灰烬之雨。铃星拽起阿宝的衣领,将半枚青铜戒指按进他的伤口:“你凡叔的残魂在门里留了东西……想要,就活到下一个百年。”
渔村废墟外,新的青铜舰队再次集结。舰旗上除了银索图腾,还多了一道龙影——冰璃的残魂在帆上狞笑,龙爪攥着一盏未点燃的青铜灯。
阿宝擦去嘴角血渍,星火在掌心凝成渔叉:“债没还完……我哪儿都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