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东风强压住心中的震惊,问道:“那……那陈叔你这次将我喊来,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你——有——多——久——没——去——给——你——大——爷——上——坟——了——”
许东风被问的有些尴尬,上坟?别说上坟了,连埋哪,他都不知道。
按说,他大爷许大平是长子,应该随着许东风爷爷奶奶的坟后埋,可是,许大平却未婚无子,按规矩,是不能埋进祖坟里的,所以许大平的坟在哪,他压根就不知道,幸亏当年他二大爷比大大爷娶妻早,才有小孩帮着摔盆,摔盆的是二堂哥许征风,可是他二堂哥活了不到三十岁就喝酒喝死了,他媳妇又交待过其子许文杰每年记得给大爷爷许大平烧纸,可渐渐地许文杰就将此事给甩掉了,后来又经过土改,地里头的坟头大多都被推平了,现在要找许大平的坟,简直是大海捞针。
许东风尴尬的说道:“给大爷上坟的事,不归我管啊。那是我征风哥那脉管得事,可你也知道,我跟征风哥相差几乎三十来岁,我大爷死的时候,我还没投胎呢。给他上坟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所——以——你——大——爷——在——下——面——吃——不——起——也——穿——不——起——”
“更——没——有——银——两——打——点——看——门——的——小——鬼——,他——又——是——上——吊——死——的——”
“阎——王——爷——说——他——藐——视——生——命——,不——给——投——胎——的——条——子——。”
“真、真的?”许东风听的十分震惊,地府一说,还真是听说过,没见过,难道世界上真有地府阎王?
“真——的——”
许东风不解的问:“可……可这些,你又是打哪听说的?”
“他——来——找——我——了——”
接下来,陈阿皮又开始了讲述。
几天前,陈阿皮还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躺椅上乘凉,他手里摇着蒲扇,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正悠闲的跟着哼唱,好不惬意。
当他起身想要去舀口凉水喝喝时,眼睛突然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时,只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陈阿皮惊慌失措的问:“谁?快……快给我喊大夫,我眼睛看不见了。”
谁知他只觉肩膀上有只手,却没见有人答话,而身后一个阴森森的诡笑响起:“嘿嘿嘿……”
陈阿皮被这声音给惊的面无血色,他连滚带爬的挣脱开来,他眼睛看不见,只能双手伸在前摸索:“你别过来,你究竟是谁?”
“是我啊~你不记得了?老伙计~”
这声音一出口,陈阿皮差点没吓尿:“大……大、大平?”
“难得你还记得我~”
陈阿皮惊呼:“你不是早死了吗?你来找我报仇了?”
“嘿嘿嘿……”
陈阿皮被这笑声搞的头皮发麻:“这么久了,该……该忘了吧?”
“你的死期到了~”
陈阿皮一惊:“你、你要害我?”
“你的寿阳已尽~明日傍晚太阳落山~阎王爷命黑、白无常前来锁你赴黄泉~”
“啊?”陈阿皮吓得双腿打起了哆嗦。
“你不信~~”
陈阿皮留恋人世,做了一辈子,攒了一辈子,辛辛苦苦将五女一子给抚养成人,还没享过几年福,就要寿终,他心里十分不甘心。
他惊骇的问:“是你在阎王爷那告我状了?”
“我可没有~我是恨你不义~我连鬼门关都进不去~哪里能告到你~我在奈何桥边偷听到牛头马面说明日就要收你的鬼魂~给黑白无常放行~是你自己的阳寿尽了~”
“可我没病没灾的,怎么好端端就寿尽了?”陈阿皮试图摆脱这个残酷的命运。
“没用的~阎王让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老伙计,咱们的旧账,到下面再算~”
就在此时陈阿皮突然惊醒,一睁眼又看得见了,见自己还躺在躺椅上,不知刚才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
可是,梦境太过真实,他心慌慌的厉害,就大声喊来孙子,让其出门寻陈四军回来。
之后,孙子将陈四军找回来后,陈阿皮只说赶紧带他去照张遗像,以备死后无像。
陈四军以为爹犯糊涂了,抱怨了两声,结果挨了几蒲扇,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陈阿皮去照了像。
陈阿皮又让陈四军晚上买了好酒好菜,光烧鸡就吃了一只半。
(……烧鸡是市场张富顺店铺里的,做法是祖上传下来的,味道可想而知,远近驰名,只不过埋没在了这个小镇上,我记得我爹当年有次开农用三蹦子,不小心翻沟里了,就跑市场里买了瓶二锅头与一只烧鸡就在翻车的沟里吃喝了起来,烧鸡没吃完,第二天拿回了家,过了好些天,屋里还有烧鸡香味儿,结果等我和哥哥弟弟找到烧鸡时,发现上面已经生蛆了,那时候小,嘴馋,我们仨就分着吃了,根本就没顾上面的蛆。但不得不说,那烧鸡很是美味,以至于我后来在山东、上海、北京等地干活时,买了一只烧鸡,那些烧鸡根本与张富顺家的烧鸡没有可比性……当然了,这是真事。)
陈阿皮吃喝完,就开始与儿子儿媳交待起了后事。
还将自己的存款拿了出来,然后全给了陈四军,说这钱帮着自己料理后事,剩下的都是留给陈四军的。
陈四军问不给五个姐姐分点,却被媳妇秋英给瞪了一眼。
陈阿皮看的出来,摇摇头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家有后代,谁不想将家业传给自己的后代。
陈四军很是感动,说了些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的吉祥话。
陈阿皮只是笑笑说着由不得自己,有时候梦就是为了预见将来,可这将来也来的太快了些,第二天傍晚前陈阿皮还脸色红润的喝凉水,晚饭还没烧熟,就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指着门口不停地发出“啊啊……”声,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没隔几分钟就断气了。
幸亏,早上时陈四军还是找了趟代老花预备灵棚,代老花本着与郭老油子是生意伙伴,就说让陈四军先准备寿衣吧,老人只要一闭眼,必须十五分钟之内穿上或者提前穿上,一旦过了这个点,就会犯了忌。
那时候的忌讳可真多,多到我每次一说话都会挨骂,搞得我现在沉默寡言,并不是不知尊重人,而是真的害怕惹到了谁,说多错多。
许东风听到这里,问道:“这么说,你是被我大爷吓死的?不是病死的?”
“不——是——,是——我——大——限——到——了——”
许东风点点头:“那之后呢?”
许东风这时的害怕已经消减了一半,也不再害怕陈阿皮了。
陈阿皮又说是自己成了生魂,看见了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那黑衣黑脸人吐着长长的舌头,戴着一顶写着【天下太平】的黑色高帽,白衣白脸人戴着一顶写着【一见生财】的白色高帽,两人手里皆持一面乌面拘魂令。
陈阿皮明白,这就是大家嘴里说的黑无常与白无常。
陈阿皮问:“你们要带我去地府?”
白无常嘻嘻笑道:“还没到时辰,等过了头七,再领你去地府。”
陈阿皮问:“还要等头七过啊?”
白无常笑说:“这七天,要带你去收你平生的足迹。”
陈阿皮问:“为什么要收足记?”
黑无常凶神恶煞的说道:“这是地府的规矩,别问东问西,跟我们走!”
陈阿皮没办法,只好随着两人而去,幸亏他去的地方不多,没两天就收完了。
黑白无常见陈阿皮人还算老实,白无常笑嘻嘻的说道:“陈阿皮,你太不懂规矩了。”
陈阿皮一惊:“怎么?”
白无常说:“你也不请我们哥俩喝酒吃菜?”
陈阿皮问:“我哪里有酒菜?”
白无常说道:“通常人死后,后人会为死者摆上贡品干果,香烛。如果没猜错,现在已经有了。”
陈阿皮这才知道:“哦,两位鬼差,原来是指这个啊。”
白无常笑道:“你以为那些贡品是给你一人准备的?那桌是为我们哥俩准备的,还要收你的买路钱,你可不要不上道啊。”
陈阿皮连忙点头:“是,是……”
接着三人就回来了,陈阿皮见自己遗体前已经摆好了灵桌,上面干果香烛都有,白无常说:“你的足记较少,也让我俩落个轻松,一般人的足记得六七天才能收完,回来正好听戏喝酒。”
陈阿皮说:“原来是这样啊。”
白无常说:“我看你为人老实,那就再好过几天吧。”
陈阿皮说:“要不……我请二位鬼差看电影?”
白无常与黑无常面面相觑:“电影?是什么?”
陈阿皮将电影的精彩讲给了黑白无常,两人来了兴趣,都要求可以。
所以,黑、白无常就免费将陈阿皮送入了陈四军梦里,可陈四军不信,他又去了代老花梦里,这才找到了许东风。
许东风听到这里,总算听出了苗头,可他说道:“陈叔,我听的故事不是这样演的啊,黑白无常这么好说话?”
“编——故——事——的——又——没——真——正——死——过——”
许东风听到这话,也点了下头:“好吧,就算像你说的这样,可是,那晚放电影,怎么刮风下雨?”
“那——是——大——平——搞——出——来——的——”
许东风诧异道:“按你说的,黑、白无常在你旁边,我大爷还敢搞事?”
“黑——白——无——常——也——拿——他——没——办——法——,他——是——孤——魂——野——鬼——,黑——白——鬼——差——是——按——规——矩——办——事——,无——法——捉——拿——”
许东风听迷糊了,照陈阿皮这么说,他大爷不就是属于黑户了吗?这么说到下面,也有阎王爷管不到的地方啊。
许东风联想到这里,大致已经都知道了,就是他给陈阿皮放电影,他大爷心里不服气,就出来捣乱,连着两天都没消停,甚至让陈阿皮的遗体淋了水,俗话说雨淋墓,辈辈富;水淹棺,人财散;雨浇尸,子孙稀。反正他大爷就是不想让陈阿皮好过。
许东风感觉自己这位大爷也太缺德了,甚至连自己都差点掐死,心里说不出的气愤。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许东风问道。
“打——开——飞——燕——的——棺——材——,里——面——有——一——株——黑——色——的——花——,摘——下——来——,埋——进——你——大——爷——坟——里——”
“打开棺材?”许东风有点惊讶。
“对——”
据传,棺材里有几率能生出一种黑色的花,叫【血骨花】,都知道世界上的花,都需要阳光来做光合运动,才能生的美丽而各具颜色,而这种黑色的血骨花不需要阳光,只靠尸体长出来,而且一旦长成,这株血骨花比沙漠中的仙人掌还要顽强,极难枯萎。
许东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这得跟你家四军商量,我做不了他的主,打开棺材是对逝者的大不敬,我要是说打开,还不把我一铁锹拍死?再说了,我大爷的坟具体在哪,更找不到了。”
“这——个——你——不——用——管——,我——会——跟——四——军——说——”
“至——于——你——大——爷——的——坟——,你——去——刘——村——找——算——命——的——刘——瞎——子——,当——年——你——大——爷——的——坟——,就——是——他——看——的——”
“哦?真的?瞎子还懂看风水选穴位?”许东风有些想笑了。
“他——当——年——不——瞎——”
许东风又问:“那你不知道吗,就算你们有仇,朋友死了也该去祭奠一下吧?”
“你——爷——奶——不——让——我——去——,唉——”
后来许东风才知道,他大爷写在墙上的八个大字,被家人看到了,将大爷的死全都怨在了陈阿皮与刘飞燕身上,所以当陈阿皮提着烧纸来祭奠的时候,被许家给轰了出来。
“或——许——,还——有——个——人——知——道——”
许东风一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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