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松被侄子李小树的话给震惊的一愣:“你说谁?”
李小树伸手指着床:“就这个大爷啊,他脸好白哦。还一直搂着我爹,叔叔,他是谁啊?”
李怀松又被这句话,差点吓尿:“我的妈耶。”
李怀松大叫一声,连忙拉着李小树往后退。
“快……快出去。”
李怀松快要崩溃了,心里直把李运城给骂了几遍,不是说赶走了吗?怎么还搂着?
李小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拉出了门外。
“叔叔,咋了?”
李小树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怀松。
李怀松面色也很苍白:“小树,我跟你说啊,呃……算了,你别害怕,先去爷爷奶奶屋里。”
李怀松左思右想,还是不能将这可怕的事情,对他李小树讲,容易让小孩子产生永久的恐惧。
李小树被李怀松推了一下,稀里糊涂的来到爷爷奶奶门前。
“奶奶……”
门开了,开门的是李怀松媳妇秀玲。
李小树连忙喊了声婶婶。
秀玲警惕的看了一眼院子里,将李小树给拉了进来。
李小树一进屋,看爷爷奶奶正在给自己的小堂弟擦屁股。
李小树嘻嘻一笑,就朝着爷爷奶奶而去。
只不过,今天屋里的大人,脸色都非常凝重。
奶奶将李小树拉到身边,着急的问道:“你咋出来了?”
李小树说:“被尿憋醒了,本来起床想去茅房,但看到叔叔在屋里,我就去看我爹,见我爹床上躺着俩人,叔叔就把我给拉出来了。”
“嘶——”
屋里的人,瞬间表情更加凝重了。
婶婶秀玲走过来,惊骇的问道:“你能看得见?”
“啊?”李小树没听懂。
婶婶刚想再问,却被李老汉打断了:“秀玲。”
秀玲看向李老汉:“爹……”
谁知李老汉对着她轻轻摇头,意思很明显,不要吓坏小孩子。
秀玲知趣的没再说下去。
李老汉道:“去将怀松喊进来。”
秀玲点了下头,又来到了门边,对着院里的李怀松喊道:“怀松……”
李怀松扭头:“咋了?”
“爹叫你进来。”
李怀松喊道:“知道了。”
接着,李怀松就缓缓的退到了李老汉门前,他这种如临大敌的样子.更使秀玲担心至极。
李怀松背对着门边问:“爹,啥事?”
“你进来。”李老汉不容置疑的说道。
李怀松心中狐疑,他缓缓退进屋中,扭头看着李老汉问:“爹,啥事啊?你说不就得了?”
谁知李老汉说道:“关门。”
“关门?”李怀松诧异道:“可是哥他……”
“我让你关门。”李老汉又加重了几分声音。
李怀松满脸不解,但还是先关上了门。
他走到李老汉跟前,皱眉问:“到底啥事?”
李老汉叹了口气:“唉。人家来找你哥报仇来了。”
“啊……啊?”李怀松张着嘴,吃惊的看着李老汉。
李老汉摇摇头:“你可能还不知道。”
李怀松回过神来,心里紧张的问:“我哥到底惹……惹谁了?”
李老汉又是叹气:“唉……”
李怀松愁眉道:“你别光叹气啊,你倒是说个整话啊。”
李老汉沉着脸看了一眼李怀松:“刚才李运城跟你说话,我都听见了。”
李怀松又是一惊:“咋?他说的是真的?”
李老汉眼睑微垂:“算是吧。”
李怀松道:“不是……不是,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有啥事是我不知道的?”
李老汉苦笑一声:“这件事,只有我和你哥知道,就连你娘都不知道。”
李怀松转脸看了一眼李母。
没想到自己老娘跟自己一样,也是一脸的问号。
接着李怀杨说道:“你哥偷学了人家的配方,又使阴招,硬生生将人家的作坊给搞黄了。”
“啊?”李怀松又是吃惊不小,自己哥哥多么老实巴交的人,真会做出这等不义之事?
李老汉继续说道:“刚才听李运城的意思,我才想到这件事上的,恐怕,真的是因那场事情不假了。”
李怀松问道:“哪年的事啊?”
李老汉回忆道:“有七、八年了吧,那时候四道街都在做蜡烛,你哥想要做大,就必须想办法将他们吃掉,所以……”
李怀松不是傻子,听也听的出来,自己哥哥肯定使了招,他忽然想到刚才他爹嘴里说的“配方”,这配方是个什么配方。
李怀松不确定的问道:“所以我哥他,就去找人学配方去了?”
“嗯!”李老汉点了下头。
此时李母也说道:“怪不得,怪不得红蜡烛的颜色越来越鲜了,难道就是因为怀杨学了配方的缘故?”
李老汉再次点头:“对。”
李怀松看着李老汉问道:“我哥不是说,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
李老汉摇摇头:“其实不是,是跟别人学的,他为了稳住批发商,才说是自己独创的颜色,有了这颜色,其他三道街的红蜡烛肯定卖不过你哥。”
李怀松点点头:“货比三家,颜色好的,自然受欢迎。”
“不错,其他三道街的红蜡烛,放个十天半个月,就开始慢慢变色了,都是黑紫黑紫的,卖相难看的要死,而你哥的红蜡烛,越放越水灵,红彤彤的,在太阳光下,还有金光灿灿蕴含在红色里面,那种颜色,就像是水晶一样。”李老汉一口气,差点没将李怀杨做的蜡烛夸上天,其实他说的没错,李怀杨的颜色配方,始终只有他一人知道,别人不知道,到现在那颜色也是特级的,每次过年,都少不了要买十几根。
我们这里过年点蜡烛,点的多,每个神灵前都会放一根,全神、财神前面各放两根,剩下的,像灶王爷、每扇门的门口、井台、大门口的门神,都各享用一根,从五更天开始点,到天明吹灭,然后这一根蜡烛,断断续续的要点到元宵节。
李怀松又问:“那我哥跟谁学的?”
李老汉叹道:“是跟一个外村姓张的人家学的,好像叫什么张常青,他家也是开蜡烛作坊的,做出的蜡烛,也是赫赫有名的,所以人有了盛名,就有人想要去贴,但想学他手艺的人,海了去了,可这种吃饭的手艺,岂能教给他人。”
李怀松不解的问道:“那我哥,他究竟咋让人家心甘情愿的教给他的?”
李老汉说道:“用计啊。”
“啥计?”李怀松可真没想到自己哥哥还会用计?说的好听点就是计谋,说的难听点,就是诓骗。
李老汉又缓缓讲了起来。
原来,当时的李怀杨也就三十来岁,那时候的蜡烛作坊竞争还非常的激烈,李怀杨的蜡烛作坊差些就被其他人给吃掉了,不过有一次一个进货的商贩在等蜡烛,闲来无事跟伙计们聊天,却让不经意路过的李怀杨听到了耳朵里。
那商贩手里拿着一根红色的蜡烛,嘴里吧唧了一声:“你看这颜色,泥不拉几的,这咋卖啊?”
一个伙计说道:“将就着卖呗,能点着就行了,老天爷又不挑颜色。”
商贩撇着嘴说道:“俗话说,货卖一张皮不是?就这蜡烛拿到市场,根本拿不出手。”
伙计笑道:“这四道街的蜡烛,大致一样,没啥比头。”
商贩摇摇头:“那是你没见过张家的蜡烛,他家的蜡烛拿到市场,绝对独占鳌头。”
“吹吧你,什么张家的蜡烛,王家的蜡烛,不都是要添颜料?我就不信大家买的都是同样的红颜料,做出的会是两个色。”这伙计还是很维护自家蜡烛的质量。
那商贩冷哼一声:“说你不懂吧,你还真不懂,我跟你说,人家可是有独家配方,嘿,这样……改日我给你弄一根,你好好瞧瞧,等你看了,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在吹。”
伙计不屑的说道:“那你咋不去他家批蜡呢?”
“嘿嘿!”商贩笑着挠挠头:“那不是,因为他们家卖的太贵了嘛。”
伙计冷笑:“你图便宜,还这么多话。”
商贩摊了摊手:“我小本生意,不过我跟你说,好多做蜡烛的都打着人家张家的旗号卖,差点将人家给搞臭了,后来,人家报了公安,这才消停了。”
他们俩在这里聊的热火朝天,丝毫不知道李怀杨就在外面偷听。
李怀杨眉头皱了起来,真有他说的那么好?他倒是想见识一下。
谁知,没过几天,他还真见到了。
又一个小贩,筐子里有几根伤了的蜡烛,李怀杨这里能换货,其实,一点也不麻烦,就是一根换一根,伤了的蜡烛直接回锅,还能重新制蜡。
那小贩将筐中的蜡烛扔到包装蜡烛的案板上:“换一下,都伤了。”
那时候包装蜡烛的伙计,还不是王进财。
而是另一个叫刘贺的年轻人。
刘贺伸手将那几根伤了的蜡烛拿起,数了数,一共是五根。
正当想要扔到蜡烛盆里时,忽然咦了一声。
这时,李怀杨刚好走进来,听到这声疑惑,也停下了脚步:“咋了?”
刘贺用手拽出一根伤蜡,在李怀杨眼前晃了晃:“不是咱家的蜡烛。”
“哦?”李怀杨就这么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确实不是自家的蜡烛,因为自己家根本做不出这么鲜艳的红蜡烛。
那小贩连忙赔笑道:“肯定不是你家的啊,嘿嘿……”
刘贺问:“不是我们家的蜡烛,干嘛来这里换?”
那小贩尴尬的说道:“这不是,这不是张家不包换嘛。”
刘贺无奈:“得了,给你一根,下次可别这样了,当这里是做慈善呢。”
小贩连忙赔笑:“这不是李掌柜好说话嘛。”
说完,偷眼瞧了瞧旁边的李怀杨。
李怀杨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根蜡烛上。
“来,给我瞧瞧。”
李怀杨伸出一只手。
刘贺连忙将那根蜡烛放在李怀杨手里。
李怀杨用手颠了颠:“五两的。”
小贩说道:“李掌柜,真是神手啊。”
李怀杨笑了笑,然后继续看着手里的蜡烛,良久才叹道:“颜色真的没的说,鲜,太鲜了。”
小贩笑道:“那是,张家的蜡烛颜色,方圆百里,无人可及啊。”
刘贺眉头微微一皱,这人怎么这么不会来事?当着掌柜的面,就不要夸其他人了嘛,你说的倒是痛快了,可这里的掌柜心里咋想?
刘贺对着那小贩说道:“不要吹捧了,赶紧打完蜡,回家吧。”
小贩也是很知趣,笑道:“好。好……”
谁知李怀杨拦住了他,问道:“这谁家的蜡烛?”
小贩说道:“是刘家庙张常青家里的,颜色好是好,但是,太难说话了。”
“哦?”李怀杨问:“很难说话吗?”
“可不。”小贩说道:“那边的掌柜,虽说做蜡烛还行。但做人,就太小气了点,就拿这次来说吧,蜡烛伤了,本来就该换换,可人家愣是不给换,说没时间为了一根蜡烛而怠工,其实就是往锅里一方的事,偏偏就是不答应,说的轻了不济事。说的狠了,他还骂人,你说说,这种小气鬼,能做长久吗?”
看来这小贩在张常青的作坊里没少吵架,所以才这么喜欢吐槽,好像自己有天大的委屈似得。
可这些,都不是李怀杨想听的,他想听的却是这蜡烛的颜色,究竟是咋弄得。但,小贩也不可能知道。
小贩又吐槽了一堆废话,伙计不想听他在这发牢骚,就赶紧给他取了货,让他赶紧走人。
李怀杨看着小贩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刘贺笑道:“怀杨啊,你别往心里去,其实咱们的蜡烛,没他说的那么不堪,他说这么多,无非想让咱们降降价。”
李怀杨摇摇头,在案板上拿了一根自己的蜡烛,将两根蜡烛挨到一起。
颜色好坏,立见分明。
李怀杨说道:“换做是我,我也买人家的货。你瞧瞧,咱们这蜡烛刚做出来时,新,但你看这伤了的蜡烛,沾了土,多难看。”
刘贺附和道:“其实,确如你说的一样,但是,咱们一直这样做下来的……”
李怀杨摇摇头:“其实,你不知道,咱们的蜡烛,是卖的最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