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摄像机的录像开关关上，红灯消失了，但是偷偷的把录音功能保留了，对着孙野说道:“孙哥，你是我的前辈，我把摄像机关了，咱们就唠唠嗑，你要觉得行，咱们就商量着录这份口供，你要不想说，那我们马上就走，你看行不？”
“哎，蔡斌，这就对了，我孙野吃软不吃硬的人，你们给我用那一套强硬的话术没用的。”孙野说道
“那是，孙哥你的硬气，全省公安系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蔡斌奉承着
“这话我爱听，蔡斌，既然是闲聊，给我拿支烟不过分吧？”孙野问道
“这有什么过分的？再说嫂子不是让你戒烟了嘛？”蔡斌一边从兜里拿烟，一边问着孙野
“以后都不一定能见到她了，我还管她？”孙野硬气的接过烟，蔡斌给他点上。
孙野深深吸一大口烟，对着石庆和说道“那小子，你现在什么级别啊？”
蔡斌给孙野解释道:“石庆和，现在是我们督察总队副总队长”
孙野哈哈一笑:“你一个副处，就敢跟我叫嚣呢？咱们省厅副处多如牛毛，我28岁就已经是刑侦总队副总队长了，我告诉你，还没有人能审我孙野。”
看着石庆和要发作，蔡斌赶忙使个眼神，告诉他，别说话，孙野继续说道“蔡斌啊，我28岁副处，现在50多了，才踏马的正处，时代变了，我跟不上了。”
蔡斌继续顺着孙野说道“孙哥，别这么说，全省只要有重大疑难案件，哪次不是把你请过去啊，你说这么些年，你破了多少案，立了多少功啊？”
蔡斌转头又对着石庆和说道“前年云城的特大爆炸案，炸死炸伤了三十多人，听说过吧，当时省厅成立专案组调查了一个多月，没有头绪，把孙哥请过去，三天就破了，你就说厉害不厉害吧。”
这个案子石庆和知道，听说破案难度很大，证据采集特别困难，只是不知道是孙野破的，听完蔡斌的话，石庆和也不再那么怨恨了，毕竟孙野是公安系统的功臣。
蔡斌又问道“孙哥，那一级英模有用没？那可是公安的最高荣誉啊，活着的一级英模全国都没有几个啊”
“嘿，就孩子上学用上了，我儿子吧，笨，学习也不是不努力，就是脑子不开窍，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把我脑子换给他，高考才考了400多分，最后还是靠我这个一级英模的名额进的公安大学。”孙野笑着给蔡斌解释道
“孩子能用上，你这一辈子就没白辛苦，多好啊！”蔡斌自然知道孙野儿子进公安大学的事，只是通过这个一级英模把孩子引出来，为下面自己用亲情感化他做铺垫。
“可我不想孩子从事这一行，太苦，太累了，但是孩子笨，没啥出息，有个安稳的工作也算不错了。”孙野继续说道，顺手把烟头直接掐在桌子上。
“孙哥，我猜你一直都是孩子心目中的英雄吧，可这回落难了，估计孩子会难过的”蔡斌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的说道
“哈哈，蔡斌，你不用给我整这套，攻心术对我不好使，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审不了我，你把手铐给我打开，咱俩平等的聊天，我尽量回答你的问题。”孙野态度强硬的对蔡斌说道。
蔡斌想了想，看了下屋里的门窗紧闭，室内也没什么利器，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问着孙野，“孙哥，我给你解开，那你一定配合我，让弟弟我也有个交待，行吧。”
孙野把带着手铐的双手递到蔡斌面前，“我尽力配合。”
蔡斌从石庆和手里拿来手铐钥匙，给孙野把手铐打开，又把手铐放在审讯桌上。
“再来支烟，你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就行。”孙野揉着手腕说道
蔡斌看着孙野，想了想，还是不能从孙野自己的事开始问，要一点点传导，问道“孙哥，给我讲讲‘财神’吧”
“看来你们知道的不少啊，‘财神’都是单线联系，这说明我们之中有人叛变了，你们找到我之前，我就知道江天昊已经跑了，系统外的人，你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魏勇叛变了，我说的，对吧？”孙野问道
“孙哥，你给我讲讲呗，别总问我啊”蔡斌说道
“行，既然你们问我‘财神’，那就说明你们没抓到‘财神’，这个问题我给你提供一个线索，‘财神’是男的，哈哈”孙野说完又笑了
蔡斌哄了孙野半天了，听到孙野的回答，有些生气，“孙哥，别逗我了行嘛？我们当然知道‘财神’是个男的，我需要你把关于‘财神’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
孙野说道，“蔡斌，你这样不对，一个问题受阻，就要换新的问题，然后把所有的问题答案融合到一起，再找出漏洞，来有针对性的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攻击，先是全面攻击找漏洞，再重点进攻求突破，……”
“啪”的一声，蔡斌忍无可忍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打断了孙野的话，说道“孙野，你别给脸不要脸，别拿你的‘功臣’自居，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了人民的罪臣，已经站在了公安的对立面，你现在没有资格来‘教育我’。”
孙野看着发火的蔡斌，眼神犀利的对蔡斌说道“我要喝水，这是我的人权。”
蔡斌看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一种无力感，转过头去，对石庆和说道“给他拿水。”
石庆和起身，走到饮水机旁边，拿着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水，递给孙野，孙野说了声谢谢。
然后孙野脸色深沉的对蔡斌和石庆和说道“我说了你们审不了我，要不然让常万年亲自来吧，算了，他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孙野把一大口水含在嘴里，没喝下去，就这么静静的盯着蔡斌，蔡斌还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蔡斌想到了孙野会很难缠，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难缠，要不然再晾几天后，也送到看守所让兰新成调教一番？还是继续跟孙野磨，组织几波人，换着班跟孙野耗着时间磨？
孙野把水喝下去，拿手塞进嘴里，石庆和直接对孙野喊道“你要干什么？”
孙野则是不慌不忙的对石庆和说道“早上吃饭塞牙了，别大惊小怪的。”没一会儿手就又拿了出来。
看到孙野的动作，石庆和也没再说什么，蔡斌也从自己的想法里回过神来，问道“手铐也解开了，水也喝了，下一步是不是要上厕所了，这也是你的人权之一。”
孙野一脸严肃的对蔡斌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懦弱，你们手里的证据我大概也清楚了，魏勇交待出‘财神’，你们还没找到‘财神’，而且你们关于‘财神’的一点线索都没有，要是我处在你的位置，就不会提审我，而是问清魏勇都经手过哪些票子，有标志性的票子，然后根据资金和票子的流向，来查找‘财神’，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晚了。”
孙野的话给了蔡斌巨大的冲击，他对于魏勇的询问，交易的时间，地方，人物都已经很细了，可唯独忘了问魏勇经手的资金和票子流向。
“为什么晚了？”蔡斌继续问道
“蔡斌，你听过一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嘛？我年少得志，一路上遇到过很多贵人，而能让我真心跟随的只有‘大哥’一个人，只有他懂我，关心我，也只有他能让我感觉到我活着是有意义的。”孙野答非所问道
蔡斌听着孙野这个毫无关系的回答，也陷入沉默了，孙野说的“大哥”是不是应该就是09啊。
蔡斌刚想问孙野，孙野没给他机会，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你们会拿我一辈子的荣耀来羞辱我，让我感到内疚和羞愧，还要给我讲儿子对我的看法，家人亲戚的眼光等等来让我内心有所触动，顺势交待问题，可我告诉你，蔡斌，没有法院的审判，你们没法定我的罪，更没办法将我从公安英雄的形象上拉下去，我儿子依然会继续顺利的当警察，我的家人依然会得到抚恤金，我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级英模，屡破大案要案的刑侦专家。”
然后蔡斌听到咔哒一声，应该是上下牙使劲互咬的声音，蔡斌心想坏了，不会是咬舌头了吧，直接扑到孙野身前，孙野就开口说话了，“蔡斌，我告诉你个秘密”
听到孙野正常说话，蔡斌知道孙野没咬舌头，孙野拉过蔡斌，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道“我知道你开着录音呢，我干了一辈子刑警你的小伎俩骗不了我，哈哈”
蔡斌听到孙野的声音不对，马上转头看向孙野，孙野的嘴角开始流出血来了，蔡斌瞬间慌了，这是什么情况？赶紧去掰孙野的嘴，孙野被蔡斌掰开嘴，依然在笑着。
石庆和也跑了过来，摸着孙野嘴角的血，闻了闻，慌张的对蔡斌说道“坏了，这是氰化钾”
蔡斌的心瞬间全凉了，手开始哆嗦，让石庆和去喊人，石庆和也慌乱的往门外跑，跑到走廊，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孙野嘴角的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流，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孙野眼神带着嘲讽，吃力的对蔡斌说道“我～我～说了～你们～谁～也～审不了～我”
蔡斌慌了，抱着孙野，带着哭腔嘴里嘟囔着，“孙哥，你别死啊，你千万别死”
“我～今天～就～说了～咳咳～一个～信息，还是～～～假的”孙野虚弱的又说了一段话。
“不管真假，孙哥，你别死啊，你千万别死啊”蔡斌哭出来了，没出事之前，他和孙野私交不错，平时孙野对他也是挺照顾的。
孙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神开始迷离，虚弱的嘴型，对着蔡斌动着，蔡斌看懂了，是四个字，“兄，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