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明停好车,带李骁直接来到陵园门口,这个陵园的门口很是隐蔽,没有任何标志,只有一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小铁门。
白秘书在门口守着,看到陈楚明的到来,点个头,把门口的路让出来,李骁则是好奇的跟着陈楚明走过大门,进来以后发现豁然开朗,一大片空地上,中间位置是三排整齐的墓碑,李骁看到有一位老人在一个墓碑前站着,背影显得那么孤寂落寞。
陈楚明对李骁说道,“这是咱们禁毒总队自己的陵园,你看,常厅在那了,那个是他侄子常百杰的墓碑,这里安葬的也都是咱们禁毒总队牺牲的战友和家属。”
李骁听完也是心里一惊,在他印象里常万年一直都是意气风发,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姿态,没想到还有失神孤苦的一面。
李骁跟着陈楚明走着,一路上他自己观察,每一个墓碑上只有数字和字母,没有任何文字的记载,能看出来,这个墓地经常有人过来打扫和祭奠,墓碑都干干净净的,有的墓碑前还有香烟,白酒,甚至有的还摆放着小糖果。
走到常万年面前,陈楚明轻声的说道,“常厅,李骁过来了。”
常万年摸了下眼角的眼泪,努力恢复着正常的神情,努力对李骁挤出一份笑,说道“小骁,你来了”
看着常万年的神情,李骁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直接对常万年说道,“常厅,我想去。”
见到常万年,李骁突然想明白了,常万年让陈楚明把他带到这里,就是说明常万年也想让他去,虽说肯定会尊重李骁自己的选择,但是李骁不想让常万年为难,再说自己也确实想继续尝试一下,看看缅西是什么样子,真正的贩毒集团内部都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李骁说的是“我想去”,而不是“我去”。
听到李骁的话,陈楚明很是惊讶,他以为李骁在车上说的那些话,就是不想去了,陈楚明为自己准备的说辞和套路感到羞愧。
常万年则是没表现的很惊讶,对李骁说道,“这是我侄子常百杰,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小骁,从个人感情上我不希望你去,但是从国仇家恨的层面来说,我应该让你去,而且必须让你去。”
李骁知道,这是常万年的心里话,也就点着头对常万年问道,“常厅,我想知道这一趟风险有多大?”
常万年听到李骁的问题,用手指着整个陵园,“这是禁毒总队从成立到现在牺牲的同志,总共有15人,还有3家被灭门的。”
常万年往旁边走了几步,指着那个放着糖果的墓碑,“这是丁国龙全家,他,他媳妇还有他儿子,他儿子被害那年才4岁。”
常万年停顿了一下,缓和下情绪,继续说道,“丁国龙儿子被毒贩拿着糖果诱骗上车的,为了逼丁国龙能出来,毒贩每天给丁国龙寄孩子一根脚趾,逼着丁国龙独自一人千万缅西,最后我们动用了外交手段,才把丁国龙和孩子的遗体运回国,回国的时候丁国龙媳妇非要看孩子最后一面,结果打开棺椁的时候,,的时候,,”
常万年有点说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孩子的身上,十根手指,十根脚趾,耳朵和舌头都没了,丁国龙媳妇当场晕了过去,第二天给丁国龙和孩子火化完,丁国龙媳妇就跳楼自杀了。”
“小骁,我想告诉你,这份工作很危险,特别危险,而且在我们华夏的观念里,有一种叫祸不及妻儿,而毒贩是不管这些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任何道义可讲。”常万年回答了李骁的问题。
李骁听着常万年的叙述后,也看着丁国龙的墓碑说道,“常厅,我没有妻儿,这么看也算是个好事,只剩一个爹了,我要是死了,让他再生一个吧。”
听到李骁赌气的样子,常万年恶狠狠的盯着他,“傻孩子,不许瞎说。”
李骁则是苦笑了一下,问道陈楚明,“我要是死了,我能不来这里嘛?”
陈楚明疑惑的问道,“那你想去哪里啊?”
“我想去陪我妈,我妈自己一个人太孤单了,这个陵园太阴森了,我妈喜欢阳光,到时候让我陪在我妈身边吧。”李骁则是对陈楚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楚明不敢接话,看向了常万年,常万年则是轻抚着李骁的后背,“傻孩子,不许说这样的话,这些哥哥,伯伯都看着你呢,他们冥冥之中肯定会保佑着你的,让你平平安安,逢凶化吉,放心吧。”
李骁也没想到常万年这么大的领导,也会说出这样唯心主义的话,或许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都会拿这些封建迷信来找寻自我安慰吧。
三人正在说话时,突然听到陵园门口有争吵声,陈楚明看了常万年一眼,马上转身往陵园门口赶,看了一眼便马上给常万年汇报道,“是老廖”
原来今天是老廖审讯完睡了一觉,睡醒后直接拿着一瓶白酒,过来找弟弟喝酒,刚到陵园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堵着陵园门口,不让他进去。
老廖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喊道“这是我们自己的陵园,你踏马谁啊?”
白秘书则是小声劝道,说有一句首长在里面,老廖可不管什么首长,只知道他要跟弟弟喝酒,又开始对白秘书喊了起来。
这时,陈楚明走了过来,对白秘书说道,“领导说让他进来。”然后对老廖勾勾手。
老廖斜着眼睛看着白秘书,心里还在想,这是哪里来的狗腿子,陈楚明则是给白秘书打着手势,表示着抱歉,老廖年龄大,资历老,脾气爆,平时陈楚明也哄着老廖来。
直到老廖看到常万年,老廖才知道这个领导说的是谁,赶忙把白酒放在身后,也为自己刚才的冲动不好意思起来,弱弱的对常万年打着招呼,“常厅,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来了。”
陈楚明则是直接把老廖身后的白酒抢了过来,对常万年说道,“又找他弟弟喝酒来了。”
常万年对着老廖笑了笑,说道,“老廖,最近你这几次的审讯我都看了,很不错,你是立了功的。”
老廖听到常万年这么说,马上后退几步,走到弟弟的墓碑前,对着墓碑说道,“弟弟,你听到没?领导夸我呢,哈哈”
这一滑稽的场面给在场的几人都逗的哈哈笑了起来,常万年也笑着说,“那我多说几句,让你弟弟听个够,怎么样?”
“那倒不用,一回说够了,下次就没话说了,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哈哈”老廖继续笑着回复着常万年。
常万年则是问着陈楚明,“老廖经常来这里喝酒嘛?”
陈楚明刚要说话,就被老廖捂住了嘴,自己替陈楚明回答着,“偶尔,偶尔”
陈楚明扒拉开老廖,补充道“倒是没误过事。”
常万年听到陈楚明这句话,也就明白了,老廖对于弟弟的感情,他是听到过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肋和弱点,更会有自己爱的寄托。
老廖听到陈楚明的话,赶忙转移着话题,“那个,领导是给咱们送钱来的吧,江山儿子考上公安大学了,这是咱们禁毒总队的大喜事啊。”
听到这里,轮到陈楚明尴尬了,咋还能上来就要钱啊,还是在陵园,赶忙给老廖使着眼色,可老廖好像看不见一样,继续说着“对了,这个好消息跟江山说没?”
随即对着北边的墓碑开始喊道“江山,你儿子考上公安大学了,你就好好等四年,等着你儿子重启你的警号,穿着警服来看你哈。”
常万年知道这是老廖的激将法,就是想让他当着江山和牺牲的兄弟们的面,把钱给批了。
常万年笑了笑,对老廖说着,“行了,老廖,今天回去我就给你们禁毒批点行政经费,剩下的等这个案子办完以后,给你们发奖励费。”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老廖大幅度的拱手作揖,继续逗笑着众人。
陈楚明赶忙拉住老廖,嘱咐他在领导面前有点正形,老廖也站好,问道陈楚明,“陈总,今天当着领导的面,你答应我个事呗。”
老廖此话一出,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常万年先问道,“你们陈总还欠你们什么啊?我倒要听听。”
老廖脸色开始严肃起来,对常万年说道,“我想让陈总答应我,如果我死了,我想埋在我弟弟身边。”
“老廖你胡说什么呢?别死不死的,你弟弟听到多伤心啊,你还得替他好好活,享受现在的美好生活呢。”陈楚明对老廖说道
常万年听完则是非常动容,看着侄子常百杰的墓碑,说道“老廖,这事我替你们陈总答应下来了,百年以后就跟你弟弟继续喝酒来。”常万年说的是百年以后,也是希望老廖能够好好活。
老廖来以后,李骁就一直没再说话,因为他的身份,陈楚明和常万年没想着给他介绍,他不会自己主动暴露身份。
老廖听完常万年的话,也就说着不打扰领导了,心满意足的拿着白酒走出了陵园。
而常万年看了眼手表,他也要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李骁,“以前你在天原,我们能一直在暗中护着你,如果你真去缅西的话,我们就再没办法实时守护着你了,这是我最担心的事。”
李骁听到常万年的担心,也是有感触,毕竟自己之前都是在听令行事,有什么事情都是请示,完全按照常万年或者陈楚明的指令来完成任务,可如果去了缅西,那就什么都要依靠自己了。
“小骁,你还有今晚一晚上的时间考虑,你随时可以给我和楚明打电话,只要你不想去,没人会逼你,大家都会理解,这不是闹着玩的,希望你好好考虑。”常万年继续对李骁说着
“我想去”李骁继续表态着,尤其是今天看到老廖,看到这些牺牲的禁毒英雄,李骁更加希望自己可以去缅西,为华夏的禁毒工作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看李骁这么说,常万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傻小子,如果真的去了,你就从配角变成了主角,以后我们就要围着你转了,再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