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峥还没想通其中关窍,便听到头顶又传来声音,“宁峥,天亮之后你就拿着状子去大理寺找大理寺卿杨真,告诉他平安侯府世子劫持宁家姑娘,要他秉公决断。”
杨真最为看重的儿子被苏云蔚一箭射断腿,变成残废,绝了仕途,杨真怕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处置平安侯府这事给他做正合适。
说着接过惊影准备好的状纸,递给他,
“你把这个交给杨真,他看了自会明白如何处理,待此事了结,你去大理寺门下法直寺做个小吏,将往年判例研读完了,摸清了,过来找我回话,就去大理寺做中丞。”
大理寺中丞,从六品上,京官较同品秩地方官要高上两级,本朝三品以上皆为虚职,从六品,许多寒门学子终其一生的终点也不过如此。
宁峥很是意动,俯地叩头道,“下臣宁峥,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季宴清这会倒是有些欣赏他的上道,“肝脑涂地孤用不上你,你要做是做好孤手中的刀,从平安侯苏家开始,一块块把那些有害的腐肉都挖出去,不要让孤失望。”
“起来吧。”
宁峥谢恩后才起身,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敢问殿下打算如何安排我五妹妹?”
“我自会安排好她,你做好孤交代你的事,其余不要多问。”
“五妹妹到底是女子,还请殿下多顾念她。”宁峥说完头都不敢抬,毕竟这话算的上大不敬。
上方传来一声极其轻的笑声,
“宁峥,你若是能为二房顶门立户,她就有个好父兄做靠山,你求孤不如做好交待你的事,凭着自己的实力升官进爵,到时候对她来说还更好,你可还明白?”
“回去做好准备,你要想想天亮之后去了大理寺怎么面对你父亲的责问。”
“下臣知道了,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宁峥行完礼,走出院子,抬头看的漆黑的苍穹,东方一线光线正慢慢扩大,阳光从裂隙透出来,四周越来越亮堂。
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他现在终于不用看着嫡母的眼色过日子了,他要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
打发走宁峥,季宴清返回室内,床上女子仍在昏睡,用手在脸上捏了捏,外面吴今过来敲门,“殿下,上朝时辰快到了,再不出发要迟了。”
他闻言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手,走出去朝着门外的婢女道,“你们好生伺候着,除开离开其它要什么用什么都依着她来。”
现在还不能着急,太医说要静养几日。
宁兰在中午时分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看到屋子华丽的陈设,虎了一跳,这是哪?
她不是被那个变态拉到悬崖下了吗,还重重砸在他身上了。
就是不知道砸死他了没?
“姑娘你醒了,奴婢服侍你起身洗漱。”
门口进来两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相同的服饰和发饰,衣着光鲜,行为文雅,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宁兰下意识问道,“你们是谁?”
打头的姑娘放下铜盆,进来帮她打起床帐子才道,
“姑娘容禀,这是这是太子殿下在宫外的别院,奴婢冬雪,”
说着指了指后面那个姑娘,“她是夏萤,殿下命我们来服侍姑娘的。”
宁兰和她们通了姓名,不习惯她们帮忙,自己洗漱完,冬雪便主动问道,
“奴婢帮你梳发,宁姑娘你可有喜欢发髻,奴婢都会梳些。”
“你梳个简单发髻即可,你们殿下在吗?”她现在哪有心思关心发髻。
“殿下还没到散朝的时辰,宁姑娘不要着急,想必散朝就过来了。”
冬雪手很巧,这一堆让宁兰每次都头疼的头发,在她手下格外顺服,很快一个回心髻就梳的有模有样,最后她在妆奁匣子中挑了东珠簪子簪在发髻上,
开口夸奖道,“宁姑娘肤色白,极为适合东珠呢,在姑娘头上衬的姑娘温柔极了。”
珍珠有拇指那么大,垂在鬓边散发着莹润的光彩,倒确实是个好东西。
夏萤在衣橱拿了套碧色缕金挑线纱裙服过来,宁兰没有什么犹豫换上,原先的衣服着实破的不能穿了。
说起来她最近都没有穿上合身的衣服了,身上的衣服都是原身自蜀地那带的,难为轻烟还抢救过来两身。
总觉的这一段她好似长开了,在庄子就发现原来衣服身前有些紧了。轻烟擅长女工,老早就发现了,说了好几次要买匹缎子给她做衣服,做一件衣服要二两银子。
两个人家底就那么点,她哪里舍得,想着不如买匹棉布凑合穿,轻烟当即拒绝,一抽一抽的哭道,
“这庄子上干活的仆妇才穿棉布呢,姑娘好歹是府上的正经姑娘,怎么能穿这种东西。”
宁兰:“......”
这不是情况不允许吗?
宁家又不给银钱,在庄子偏僻又没办法出去,日常两人病了还要花钱找厨娘熬碗药,坐吃山空哪里行。
想想也是怪可怜的,她在现代家里衣服塞满两个衣帽间,往往衣服没穿一遍就换季了,现在穷的连个合身衣服都穿不上了,忍不住叹气。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婢女听见她叹气,以为她不喜欢这衣服,";姑娘,可是不喜欢这身,要不要换身新的?柜子有一柜子,都是殿下要人新制好送来的。";
“不用了,这就很好。”
两个婢女看她装扮好眼中掩藏不住眼中惊艳,这新主子粉颈黛眉、杏脸桃腮,一副好样貌,更难得的身形窈窕,便是站着不动都格外惹眼。
由衷夸奖道,“宁姑娘可真好看,盛京都找不出几个比的上姑娘的女娘。”
婢女两人对视一眼,她这样貌男子很难不喜欢,若是主子得宠,她们跟着日子也好过,这会倒是真心实意不少。
无视了她们的恭维,“能帮我找个车吗,我要出去一趟。”轻烟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胳膊能不能治疗好。
冬雪按着吩咐回道,“殿下上朝前有交代姑娘不能出门,若是实在想出去,不如你等殿下下朝回来见到他再提?”
听她这么说,宁兰也没有勉强。
这两日折腾的着实厉害,现在歇下来浑身疲累,谁知等到天擦黑那人还没回来,宁兰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季宴清一跨进院子,便有婢女将她一天的行程事无巨细说了一遍,听到又睡下了,忍不住皱眉,“怎的这么多觉。”
一进去屋子,便看到床上人睡的正香,在榻边坐下用手探了探额头,并无异常。
忽然感觉她呼吸明显轻了几息,季宴清忍不住挑了挑眉,唇边带了些笑意,用手隔着被子落在她小腹处,自言自语道,“原来这里面有我的子嗣呢。”
宁兰白日睡多了,这会睡的并不沉,他一进来就被惊醒了,本想装睡等明日白天再说,没想到被他的触摸吓一跳。
蹭的一下坐起来,拨开他的手,“你做什么呢?”
“不是你同苏云蔚说这里有孤的的子嗣,做父亲的总得和孩子有些互动是不是,”季宴清说的云淡风轻。
宁兰面上讪讪,“我那是为了活命胡诌的。”忽然意识到他知道这事,定是从那个变态那知道的,他竟然还活着。
提高声音道,“他竟然还活着吗?你不杀了他吗?”
其中纠葛季宴清并不能想同她多说,只道,“他自有他的死法,这不关你的事,你先休养身体,你还是要静养几日才行。”
太医说崖底水池到底寒凉,她在里面泡了大半夜才被找到,要静养几日才能侍寝。
宁兰只觉得他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权贵间相互掩护的戏码,这种人明明应该一剑砍了为枉死的人偿命,
“什么死法,他杀了这么多人,把轻烟虐待成那样,甚至一条胳膊都不知道有没有残废,你莫不是要要包庇纵容他,让他好好活在世上在作恶?”
“我自会处理,他会得到惩罚的,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季宴清难得有耐心多解释一句。
“怎么处理,你现在说说怎么处理,杀了人不应该为被害人偿命吗?这种恶行累累的杀人凶手竟然活在这世上,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做官的,做皇帝做的失职,才使这些人无辜受害。”
季宴清站起身,眼神不复方才的温柔,恢复往日的凉薄,语气严肃,“宁五你放肆,谁允许你肆意评判帝王的,你给我在这静思己过,不准出这屋子半步。”
说完几步跨到室外,指着服侍的婢女道,“明日不准给她送吃的,没有孤的命令谁不准同她说话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