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睡了一天,米水未进,见人终于清醒过来,宫中出来的两个婢女很有眼色的端了净水来给她洗漱。
两人一进屋看到宁姑娘竟敢掌掴太子殿下,登时吓得魂不附体,铜盆“哐”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两人连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
经此两人一打断,榻上的两人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此刻,宁兰后悔极了。
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是这个王朝第二个有权之人,没法同他有公道可言。即便不高兴杀了她,都不会有人替她鸣冤收尸。
她还不能死,她还没回家呢,家人还在等着她,慌忙开口为自己辩解,“这不能怪我,是你非要来招惹我的,不是我要打你,是你的脸撞我手上了,我......”
“都滚出去。”
一声极冷声音打断她的话,这声音听着怒极了,听的屋内几人心口俱是一颤。
两个婢女吓的连忙想退出去,看后知后觉的轻烟还不愿意走,领头那个婢女当即连拖带拽带着轻烟退出屋子,关上门才压低声音劝道,
“你不要命了,贵人间的事你个奴婢瞎掺和什么?”
“我们姑娘在里面,这样子我不放心她,你让我进去。”轻烟还不死心想往里面闯。
两人捂住嘴把她拉到院子外,殿下这怒火到都这么明显了,这人想死她们可不想。两人劝住轻烟就守在院子外,不允许人靠近。
*
季宴清抬手摸了摸嘴角,她手上用劲很大,脸上有些发麻,口中有咸腥味涌上来,嘴角定是破皮了,抬手抹了抹果然有一抹红色在指尖。
盯着那抹红色看了一会,季宴清面色晦暗不明。
他活了十九年,即便严苛残暴如先皇,亦是对他极为满意,待他比安郡王都多了几分祖孙情谊。
进学这许多年,他一向聪慧勤勉,连古板的太傅都不曾罚过他,已故的先太子不知道被他打了多少次手心。
这样的他今日竟然被女人打了!
季宴清扭了扭脖子,拉住惊恐中不断后退的人,面色不虞的抚上她右手。昨天这手还圈在他在脖子上,同他亲热,现在竟然敢动手打他。
语气冰冷开口,“宁五,你听着,我现在喜欢你的紧,杀是舍不得杀的,只是往后这手你若是管不住,孤就替你扭断它。”
宫中伺候人的婢女多的是,有没有这右手想来也是不打紧。
冰凉的手抚在右手腕子上,像是毒蛇攀附在身上,宁兰看到他眼神,他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会扭断自己的手。
情急之下叫了一声,“少东家,李衡,你别这样对我,我害怕。”
季宴清听到这声叫喊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
当初在利州刺史府后院,她不能出去,就常在后院玩耍,见到他回来,会噔噔跑过来,热情的同他打招呼。
甜甜的叫他“少东家”,他很喜欢那样的宁五,笑容明媚,活泼张扬。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日一见到他就一脸的恐惧和愤怒。
看了她一会,压下心中的不悦,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此次念在你病中神台不清明,孤不同你计较,以后不可如此行事,否则下次断然不轻饶。”
看她缩在那满脸泪痕实在是可怜极了,终究心中不忍,难得出言安抚,“孤说话算数,许你太子良娣之位,这是别人求不来的福分,你要惜福。”
绝对不能进宫!那样自己一辈子都困死在那深宫高墙内,那怎么有机会回家,宁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怎么把损失降到最小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他这个人这么阴险狡诈,当初在利州不声不响杀了刺史府这么多人,就算杀了她也就是动动手的事。
猛的想起利州厨娘回来形容的满地头颅乱滚的情形,忍不住打个寒颤,不能冲动,她还要留着命回家。
这人当真令人作呕,强忍着恶心,尽量让自己语气不那么生硬,小声祈求道,
“殿下想要我,你已经得到了,我会当此事没发生过,亦不需要殿下负责,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在嫁人,愿意入寺庙修行,替殿下祈福,求佛祖保佑殿下开怀。”
知道这不公平,可是她没办法向一国储君讨要公平,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且不说皇权之下,她不过一只蝼蚁。
宁家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欢天喜地把她送出去任他践踏。当作没发生过,才是目前对她最有利的。
她在拒绝,不想同自己扯上关系,季宴清看出来了,可是她的意见不重要。
见她还要在劝说,那张樱桃小口总是说些令人烦躁的话,季宴清低头覆上去,用了些力撬开牙齿,亲够了才靠近她耳朵道,
“宁五,与其你在庙中佑我,不如发发善心在榻上渡我。孤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碰到个想要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放手。
这话听的宁兰怒火中烧,这人到底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对她做了这许多不好的事还理直气壮,也是这人从头到尾就是毫无底线的骗子。
忍不住将心中积积压许久的话一股脑说出来,“是你害我无辜卷入利州刺史谋逆案,害我流落在外名声受累,被宁家人厌弃,又得了罪王府被退了婚事。”
“当初在利州,也是我好心救你一命,换来你算计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如此对我。我现在真是后悔的要命,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就应该让你溺死在河里。”
“就算我当个坏人,被良心谴责见死不救,也不应该救你这种人,”宁兰顿了顿,语气像是压抑到极致,话说的一字一顿,“因、为、你、不、配!”
“忘恩负义是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你,行为不端、夜闯女子闺房行不耻之事的还是你。”
屋内气氛胶着,季宴清烦躁不堪,耐心几乎耗尽,“够了,你住口。”
想到他像施舍一样子说允许她进宫,宁兰就觉得好笑的很,恶意的拿着言语刺激他,
“你难道认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人吗?难道你愿意娶我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实话告诉你吧,我从来就瞧不上你,在利州是,现在也是。”
“我宁愿跟个贩夫走卒,农夫奴隶,起码别人不会动辄欺骗羞辱,真心待人,也好过你这张虚情假意的嘴脸。”
他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觉得他愿意施舍收了自己,就要对他感恩戴德。一开始她还抱着能离开这的想法,愿意妥协,现在他都说决计不可能放自己离开了,她也不怎么想活了。
与其待在这日日被磋磨,不如他一气之下掐死自己了事。
季宴清被气的眼前阵阵发黑,她话里故意提到利州,意思很明显,不管是作为少东家的李衡,还是作为太子,她都瞧不上他,她敢如此羞辱他。
厉声呵斥道,“宁五,你简直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