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雨绵绵,晨曦微露。
惊影靠在院门上打个哈欠,更漏已到寅时,正房还是毫无动静。这村子快马到都城都还要上一个时辰,里面的再不回去上朝怕是要迟到了。
惊影心道这不讨好扰人春梦的活该让吴今那棒槌干才是,尤其是他们殿下这种刚踏入温柔乡的,搞个不好要挨骂。
硬着头皮去正屋敲门,“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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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清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看到头顶简陋的帐子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感。
刚想起身,感受身侧有异,宁五就侧着身蜷在那,恨不得缩成个球,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屋子中淫·靡气味尚未散尽,想到昨天......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心道怪不得君王沉迷温柔乡不早朝,这女子果然最消磨人意志。
季宴清下床将窗子推开一条缝,让冷风吹进来,冷风吹的他清醒几分。
她人尚且在睡梦中,呼吸很重,想必睡的极沉。她一向懒散,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她要跟自己回都城,小声叫了一声,“宁五,醒醒,你回去别院在接着睡。”
床上没有丝毫回应,季宴清忍不住皱眉又叫了两遍,床上之人仍旧毫无清醒之象。
他这才疑惑走近床榻,她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紧蹙着,一副极不痛快的样子。伸手探了探额头才发现不对,她身上热的不正常。
该死,半夜她起了高热。当即草草披上衣服, 直接拿着自己外袍把人裹起来,她娇小,自己外袍能把人裹个严实。
推开门出去大声吩咐道,“惊影,先遣个人回去,单人快马回城通知吴今,让他把宫中给擅妇人病症的韩太医叫到别院候着,另外,让他差人将崔夫人一同接出来别院。”
吴今被他留在都城掩人耳目,这种事情交给他办才放心。
季宴清抱着昏睡的人上车,一队车马迎着雾蒙蒙的天光,踏上返回都城的官道。
行至村口处,像是想起来什么,季宴清冲着外面人嘱咐道,“去打探清楚昨日是谁帮宁五。”
他绝不允许外面存在能帮的宁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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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爸爸,外公。”车厢中不时传出来几声女子小声的呢喃,柔柔弱弱的听着可怜极了。
季宴清把宁五抱在腿上,低头听她乱喊。
她一直没有清醒过来,只是有难受的说些不知道什么鬼的胡话,身子温度也越来越高,他厉声冲着马夫喊道,“再快些。”
马车疾驰而去,乌木的车轮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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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走后,犬吠熄止,村子重新归于宁静。两个人影从附近的山峦中走出来,居高临下审视着这行远离的车马。
“徐将军,这群人瞧着不简单啊。”竹叶面容沉肃道。
徐子元眼神晦暗看这一群人,心中纳罕:这宁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这群人何止不简单,昨日明里暗里来了十几人,功夫都是一顶一的好,尤其昨天在进宁姑娘院子那两男一女,便是竹叶都不一定是他们对手。
昨日若不是竹叶发现有人来,他们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在人进村前就偷偷躲进山中,怕是当场就要被发现。
都城能豢养起来这么厉害的武士,怕是是皇亲国戚才是。
皇亲国戚、宁姑娘,徐子元心中琢磨这两个词,“走,回去四叔医馆。”
这人说不得回来查探昨日路上帮宁姑娘路上之事,他得把事情做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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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别院。
韩太医一大早匆匆忙忙被吴都尉从被窝拎了出来,那架势不知道的活像是来抄家的。
一路马不停蹄被带到了一处别院。
他已经年过五十,比不上吴都尉年轻力壮,用手扯着他衣袖,“吴都尉,你慢点,我,我都赶不上了。”
吴今放慢脚步,好心提醒道,“韩太医在宫中侍奉多年,待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提醒吧?”
“放心,放心。”太医回道,他这么多年若没有这个意识,怎么能在宫中后妃倾轧中活下来。
两人一路进到后院,吴今在院门口停了下来,他不方便进去女眷院子,让韩太医自己走进去,他一进去就看到屋子中的太子殿下。
顾不上震惊,正想行礼,便听到一声嘶哑急切的声音,“免礼,快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韩太医这才看到床榻上躺着个昏迷女子,脸色不正常红润,一看就起了高热。靠近看到女子脖颈痕迹,便明白大半。
当即诊脉行针才道,一阵忙活,“这娘子受了凉才起了高热,喂了药午间当是可以慢慢转醒。”
“只是......”说到这太医有些踌躇。
想来最后他没忍住在浴桶胡闹久了,水都凉了才出来,这才导致她起了热。看太医说话吞吞吐吐,季宴清皱眉道,“有话直说,可是她身体有什么问题。”
韩太医如实回道,“这原本只是简单的风寒,本来不至于这么严重,可是这娘子身子近日亏空的厉害,以至于风寒勾连出其他弱症,才昏迷不醒的。”
“若不是往日养的底子还在,这次病怕是会要这这娘子半条命。要想身体康健尚需调养一段时日。”
这一段时日她确实一直在奔波,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只是没想到身子亏空的这般厉害。季宴清忍不住磨了磨牙,这宁家到底怎么养女儿的,
“调理身体的药要喝多久?给她调理身子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不拘缺什么天材地宝,用的上去找周管家拿就是。”
太医连连称是,“至少要喝上三个月才行,”看了看他不耐烦的神色,又接着道,“调理身体这事,我开药慢慢喝着药也就是了,只是......”
季宴清看他又开始吞吞吐吐,不耐烦呵斥道,“有话一次说完,如此回话成何体统。”
韩太医又老实回道,“这娘子身体暂时不适合孕育子嗣,母体孱弱怕是会影响子嗣康健,可要给她熬碗避子汤?”
季宴清忍不住皱眉,她本就心思不定,有个子嗣还好些,只是到底还是她身体要紧,“去熬避子药,另外,避子药多抓几副留下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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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药童敲门端来煎好的药,季宴清看了一眼道,“放下,出去。”
屋中只余下两人,季宴清把人带起身,靠在自己身上,用手捏住下巴,舀一勺药喂进去,她吃进去很少,吐出来大半。
最后一碗药吃一半,吐一半。
又让药童重新煎了一碗,如法炮制,总算把药喝了下去,他起身把人放平,床上人闭着眼睛拧着眉,像是不痛快极了。
她人还在昏厥,太医留了药膏,说是消肿去淤伤,估计用得上,季宴清不打算假手于人,拿帕子抹净手,掀开被子一点点给她上药。
......
看到这惨状,一时忍不住自责,到底是自己下手有些没个轻重把人折腾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