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一直以来,姐妹几个勤勤恳恳收集情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未雨绸缪、防微杜渐。
然而直至今日此时,这遇事搅局前必要准备充分的好处,才算是终于体现出来了。
——宫明商她们几个可以说是全场所有人当中,对云为衫和上官浅的底细、生平、来由最为熟悉的人了。
云为衫和上官浅两个位居底层的无锋刺客,自以为城府过人,谋事甚密,压根不把宫门中人看在眼里,只当宫门上下都是任她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糊涂虫。
在同住女客院落的那段日子里,二人甚至敢堂而皇之地谋害他人,在房中大大咧咧地商讨无锋秘事,既不担忧自己的手段暴露,也不挂心会否隔墙有耳,窃去了她们二人的秘密。
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她们觉得宫门之人极好糊弄,也极好应付,至于那少数几个需要她们格外费心些的,也不过就是位于权力顶层的宫尚角、宫远徵还有三宫长老罢了。
除此之外,她们又何曾将其余人放在眼里?
但其实,自她们进入宫门以来,从头到尾所做的每一次小动作都不曾逃过宫明商等人的法眼,区别只在有时知道得早些,有时听闻得缓些,如此而已。
如今既要清算这二人,便也无需再为她们遮掩了,也是时候打消她们那过分傲气,令人生厌的优越感了。
青玉得了宫明商的吩咐,便将以往收到的相关信报一一翻出,照着上面的文字耐心诵读起来。
从揭露二人的身份开始——上官浅明面上的确是大赋城上官氏之女,这不假,可云为衫却并非梨溪镇生人,只是她与云家大小姐生得极似,因而得以借用人家的名号,一入宫门。
当然,云为衫与云家大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亲缘关系,或是一母同胞而生,这就不是青玉她们调查的重点了,因为她们并不关心,也无意于烂好心地去替云为衫探寻身世的秘密。
再到云为衫和上官浅是如何瞒天过海进入宫门,为了排除异己,先是谋害了少主新娘姜离离,后又为了脱罪,陷害了既可怜无辜又有咳疾在身的宋妍。
这二人的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上官浅还好些,她在宫门待的时间到底不长,犯下的罪孽便也有限,至于另一位,作为无锋仅存的希望,她的罪行那可就是罄竹难书了!
“羽公子该不会以为,云为衫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您吧?”青玉有些恶意地笑了笑,给了宫子羽迎头一击。
云为衫自入宫门以来,便以成为少主新娘为己任,宫子羽不过是她闲来无事,随手落下的一枚可有可无的闲棋,只是后来,宫子羽出乎众人意料地登上了执刃之位,这才从闲杂人等变成了云为衫关注的重点对象。
后来的云为衫究竟有几分喜欢,青玉不好说,但最初的她仅存假意,这却是可以笃定的事儿。
而后发生的,什么愿意与宫子羽患难与共,为了助他通过三域试炼,不惜冒着性命之危,闯入后山,与他在寒潭中浮浮沉沉……这听起来缠绵悱恻,足可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就更是可笑了。
可笑至极。
云为衫不过是为了保自己一命,为了拿到足够多的筹码去换取足够丰厚的报酬,这才踩着宫子羽偷猎情报罢了,断不是她口中所说的“出于情爱”。
就是她先前提到的想家,想过一个热热闹闹的上元节,其实也是为了师出有名,好名正言顺地离开宫门,去外头传递情报而已。
讲到这里,宫明商缓缓踱步,走向了青玉,她从青玉手中接过了几张较新的图纸——是宫紫商今日抓捕云为衫和上官浅时,才从她们那里截获的。
宫明商垂眸一看,冷笑一声,她又默默走回原位,全无尊老敬上之德,毫不客气地将那几张纸朝着花长老和雪长老的脸上扬去,疾声厉色地质问道:“长老们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偏帮宫子羽度过三域试炼,因而选择放纵云为衫的时候,可曾想到,只是一时心软,你们的老巢竟都快被人扒了个底朝天了!”
雪长老和花长老来不及发泄被小辈冒犯的怒火,听到宫明商这话,便着急忙慌地伸手去捞那些图纸,想先弄清楚其中缘由,再做应对。
但当他们看清那纸上都写了些什么时,却是面如土色,只想,怪道明商会这样生气,云为衫要送出去的不是别的,竟是后山的机关图与地形图!
有了这个,即便是从未来过宫门的人,也能顺利抵达后山秘境,换言之,这就是为无锋攻打宫门,指了一条毫无阻碍的光明坦途!
宫明商见长老们面如死灰,哑然失声,便又轻蔑地回问:“长老们眼下还要固执己见,同我说这就是你们选定的执刃与执刃夫人吗?”
只怕你们有命选,却没那个命长活于世!将来到了地底下,也无有颜面去见宫门列祖列宗。
——
长老们是安静了,可宫子羽却又不甘寂寞地冒了头。
初听青玉揭露云为衫接近他的真相时,宫子羽是有些伤心难过的,也的确有些难堪,但他这人认死理,青玉的话对他虽有影响,但那影响就像是过眼云烟一般,随风即散。
他真正在意的还是云为衫的看法——是真心待他,还是假意利用,居心叵测,他要听云为衫自己说。
再者,他看得出来宫明商一行人今日可谓是来势汹汹,除去一个雾姬姨娘还不足够,又轻而易举地毁了一个月宫长老,他若再不阻拦一二,只怕就连阿云也是魂断当场的命数。
这其中会否有什么隐情还不得而知,可再这样下去,他的阿云却是必死无疑了。
他救不了一个抱着求死之心的姨娘,难道也还保不住一个阿云吗?
宫子羽看了看与他分别前还精神抖擞,面容姣美,如今却是容色憔悴的云为衫,反骨突生,也不知他哪来的勇气,兴许是因爱而生吧,竟敢直面仍旧携着怒气的宫明商,信誓旦旦道:“阿云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与不得已。”
他大抵觉得这样的说辞还不够有力,便又火上浇油了一把:“明商姐姐若有心执刃之位,大可冲着我来,不必非得逮着阿云说事。”更不必明里暗里地栽赃她。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故事竟又在众人眼前再次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