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好似逃命一样,飞速离开了孟家,徒留下一摊乱局。
孟家人正忙着收拾残局,没人阻拦她,又或者说,闹到了如今这样难看的地步,即便再把许沁拦下来,也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
许沁固执地相信宋焰和翟家人的话,执拗地认为一切都是孟家的错,都是付闻樱的错,甚至还口口声声地威胁他们,等着要看孟家的报应。
那他们还有什么能说,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跟许沁对话,就像是在对牛弹琴,终归是多说无益的。
孟宴臣牢牢搀扶着薛明若,带着她小心避开地上那些玻璃碎片、相框残渣,两人一路绕行,辗转来到了付闻樱和孟怀瑾身边。
“爸、妈,你们没事吧?”小夫妻俩忧心忡忡,紧张兮兮,更是上下好一通打量,见父母安然无恙,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擦伤,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得以稍稍放下。
但看老父亲、老母亲俱是一副黯然神伤、闷闷不乐的样子,孟宴臣和薛明若不由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各坐了一边,开始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地连声劝慰他们。
然而,不管小两口怎么劝说,付闻樱和孟怀瑾始终没有露出释然开怀的神色,仍是心灰意冷、郁郁寡欢。
语言确实是有力量的,只是在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劝说都是苍白无力、徒劳无功的。
付闻樱怔怔地凝望着七零八落、残缺不全的照片墙,忽而幽幽开口:“是啊,我们的确已经得到了报应。”
付女士这话一出,非止疑惑不解、满头雾水的薛明若和孟宴臣,就连同样惆怅的孟怀瑾都不由转头看了过来,想知道妻子究竟卖的是哪门关子。
“但不是别的,是我们当年烂好心,执意要收养许沁的报应!”
付闻樱目光隐痛,她重重地闭上了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默地听着薛明若和孟宴臣异口同声地安慰。
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良久,付闻樱猛地睁开了眼睛,神色坚定,目光锐利,重又恢复了她以往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模样。
付闻樱冷淡地对孟宴臣下了命令:“宴臣,妈妈有事需要你帮忙。”
于孟宴臣而言,付闻樱一向是气场强大、无所不能的,犹如高贵冷傲的女狮王一般,没有什么能难倒她,打击到她。
他从来没见过母亲像今天这样,脆弱无力,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孟宴臣是既心疼又难过,更是满满的自责,这会儿好容易听到母亲的吩咐,自觉被付闻樱需要了,想到自己终于能为付女士做点什么了,不免暗自高兴起来。
他连忙蹲在付闻樱身前,关怀不已地看着母亲,顺从地应承道:“妈,需要我做些什么,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母子之间还说什么帮不帮忙的话,倒显得有些生分了。
“再说了,”孟宴臣有意逗乐,便温柔又俏皮地说起了玩笑话,“您一声令下,咱们家还有谁是不听从的?”
当然,一味反骨叛逆的许沁除外,不过——她很快就不再是他们孟家人了。
“您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孟宴臣郑重其事地承诺着。
——
孟家人的行动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刘妈负责打扫家里,清理玻璃碴子,去除安全隐患;薛明若负责陪着付闻樱,柔声宽慰着婆婆,哄她开心;孟怀瑾负责整理他们之前收集过的宋焰和许沁这么些年的把柄,以作后手。
而孟宴臣负责和律师沟通,了解解除收养关系的一系列流程,还请对方帮忙拟定了一份最周全,也最严苛的断绝关系协议书。
等孟宴臣忙完了这些,更是不忘跟相关部门打了招呼,提前预约好了时间。
一家人各司其职,多管齐下,推进速度便也是飞一般的快,细算起来竟只用了小半天的工夫。
是以,许沁前脚才跟着下了班的宋焰离开消防站,回到翟家,后脚便见到了主动上门,自称是代表孟家而来的律师。
更收到了那份严谨详尽、毫无错漏的协议书,以及明天去民政部门解除关系,顺带着转移户口的正式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