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用手擦了擦胡子上沾的菜粥,看了看众人。
这是有事要说的前奏,等着李大贵把最后一口煎蛋吃完。
“从明天开始,咱们家也要开始收麦子。”
李满福自从县城回来后,就被李老头告知待到地种上再走。
“老三家的,老三又去哪鬼混去了?”
李老头满脸不满,不知道今年二房分出去单过了,今年直接少了三个壮劳力。
“年轻人不就是爱出去玩玩。”
孙氏不高兴李老头说自己小儿子。
“他都多大了,二十大几的人,不知道要忙农活?”
声音带着怒气,李老三这样混不吝,跟孙氏娇宠有很大关系。
孙氏不服:“怎么?你对我发什么火?我为你们老李家生了三个孙子,如今快入土的人了,还要伺候这一大家子。”
老李头眉头又紧了紧,又来这一套。
当他是瞎的吗?平时做饭洗衣服,有范氏和高氏,她也就是喂喂鸡,再监督两儿媳的活计。
“老大,你一会去找找看,把老三带回来,在地里活忙完之前,他哪里都不许去。”
“我这就去。”
李满福满口应下,以前农活他没少干,那也是以前。
自从老二成家后,为了供儿子读书,他就开始做货郎,也不跑远,就在周围县城走街串巷。
如今他儿子读书都有10年了,他也有10年没干过地里的活了,想到明天之后的日子,他的肩膀就开始发疼。
这是肌肉留存的疼痛记忆。
村里的某处,几个跟李满钱差不多大的男子,盯着陶罐,眼睛眨都不眨。
“真香!”
说话时还吞了吞口水。
“这野鸡肉真不少,也算咱们运气好,人多把它逮住了。”
不然,野鸡如果被声音惊动,挥着翅膀就飞远,一头扎进黄澄澄的麦地里,他们就算有腿,也只能满眼抓瞎。
香味直窜鼻尖,要是有盐就更好了。
“刘四,你回家拿些盐来。”
“你怎么不去?”
叫刘四的不想被支走,万一这些人趁自己不在,连骨头不给自己留怎么办。
“你家离的最近,还不快去!这么好的肉,没有盐就太可惜了,赶紧的!多拿些。”
刘四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因为这个理由,陶罐也是从他们家拿来的。
陶罐用就用了,家里的盐不一样,有多少粒,他们家那婆娘,可是门儿清。但一想到肉,拼了,大不了被婆娘削一顿。
再没有一丝顾虑,刘四脚下生风。
待李满福找来,每个人手拿块肉,吃的那叫一个欢。
就是这野鸡,经常锻炼,浑身都是肌肉,有点柴。
口感差了点,但他们年轻人不缺的就是牙口好。
李满福一看,跑上去就对着李老三的头招呼。
李老三正低头沉浸在大口吃肉的快乐中,嘴里还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哪里会留意自己被偷袭。
“啪!”
李老三满嘴没来得及吞下肚子里的肉,猛然因气息不稳,剧烈咳嗽起来,满脸涨红,眼泪也飙了出来。
就,差点把他送走。
“大哥,你想要小弟的命啊?”
李满福从小看着他长大,还是很心疼的,一直在不停的帮他拍背理气。
“偷鸡你都敢了,作为大哥,我不得教训教训你?”
语气严肃生硬,古代偷鸡可是很很严重的事,一经查实,少不得要挨杀威棒。
“李大哥,这是野鸡!”
同伙人赶紧解释,再不解释,可能会沾上官司。
“真的?”
“真的,比珍珠都真!”
有人赶忙把啃地潦草的鸡腿递到李满福眼前。
他扫了一眼,细长的小腿,明显比家鸡要高挑的身材,属实野鸡无疑。
“看吧,我没说谎。”
李满钱跟大哥表委屈。
“就算是我冤枉了你,但是马上田里麦子能收了,你还不着家,不知道回家帮忙?”
李满福分得了鸡脖子,没法,好肉都被他们吃肚子里了。
“我能干啥?”
李满钱不死心,家里的活他属于甩手掌柜,从来不沾。
李满福望着兄弟身上的肌肉,“你能干的可多了。”
第二天一早,除了李大志,李大贵兄弟两个,其他人都被李老头赶下了地。
一开始每人负责五拢,割到近中午,孙氏让高氏去做饭,范氏留下,她要看着,防止对方偷懒。
范氏在娘家哪干过这活,不然也攒不下身上的肥肉。
孙氏已经遥遥领先于她。
“范氏,你这是第几次喝水了?”
“别当我不知道你偷懒的心思,喝多尿多,别跟我说一会要去小解。”
孙氏转身后看,果然范氏又不知钻哪个圪塔里了。
哎,她三儿子命苦,咋就摊上了这样的懒媳妇。
不娶不行呀,眼见李老三那时都快25的人,同龄人的孩子都能上学堂了。
所以她虽然看不过范氏,但是也不敢把人磋磨的太狠。
万一连这个都跑了,她家老三这辈子就怕要光棍到老了。
随口从嘴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磨的火辣辣的手,重新拿起镰刀。
李老头就带着兄弟两个拿扁担把麦子挑回家。
他一捆一捆的给小儿子把麦堆理好,目测少说一石,约合现在118斤。
“爹,这得多重啊?”
李老三没干过这活,心里没底。
“怂样!就知道挑三拣四!”
要不是手没闲着,他真想也给他来一下。
近20亩的田,不抓紧抢收,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到时候麦子烂地里,收成减产,交了田租,还能剩啥?那功夫都白瞎了。
全家的指望都在这了,他心里急。
“想你爹我当年,这种担子根本不值一提。”
李满钱沉默,眼前干瘦干瘦的糟老头子,哪里看得出当年的勇猛。
“我看你就是干的少了。”
李满福也不吭声,这才刚开始。
“吃饭了!”
“蹭!”
范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跑的那个快,如今谁都没她那个活力。
孙氏一看到就想开骂,可养尊处优惯了,乍一干农活,身体一下适应不来,累的不想费力气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