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一边脸庞露出浅浅的水面，被暗河冲到岩石边缘的少年被水呛到了，咳嗽声传满了整个幽闭的山谷。
水泡从自己的口中浮现到眼睛的地方，迷茫的曹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拖着隐隐作痛的身躯从水边爬到岸上，靠在突出的岩石上喘息着。
太阳穴上的裂缝也在上一刻隐去了，曹岐看着自己的双手上残留的血水，以及紧紧贴在自己手背处的水藻，淡淡的蓝光随着呼吸慢慢衰减下去。
一边清理一边看向周围，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里就是莫兰教的地牢，包括自己眼前的水塘，可能就是上次逃出的暗河的附属水系。
曹岐一边回想着刚刚在广场上发生的事情一边扶着自己的额头，手指在接触自己的眉心时，有一道浅浅的线竖在那里。
对于刚刚意识突然模糊的自己而言，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是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意识走遍精神海上小岛的周边都没有发现异常。
只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密林中的鸟儿起飞时扑落的白羽，曹岐回了回神，自己的目标也不知道是否完成了，模糊的记忆碎片告诉自己，老杨他们体内的东西已经被祛除了。
剩下的就是眼前的处境问题了，又来到这个地方的曹岐没有上次离开时的惊慌与不甘，从成为所谓的神子之后，许多的疑问都想要个答案的好奇少年借着溶洞的顶部发出的微光。
依稀分辨出蜿蜒小径的少年搀扶着锋利的岩墙，撑着自己缓缓回复的身体循着微光的方向前进着。
一路上尽量不发出声音，即使自己不得不把全身一半的重心移动到扶墙的手臂上，那刀削般的鳞片状的岩石给自己的手划出细小的伤口，血滴在地面上，顺着碎石的间隙流入脚边的水潭。
皱了皱眉头的少年能听到自己血滴落是声响，当即用自己的衬衣撕下一长条包裹住手掌，又试了试，伤口传来微微刺痛，不得已他又调动起一丝丝的源质附着在上面。
同样的，曹岐也知道，自己一旦调动源质就会让与自己共生的魇活跃起来，但竭力控制源质剥离处一丝的曹岐又落寞起来，不是因为心神带来的疲惫。
他是想到了自己以前常常能在精神海中睁眼就看见的面庞，李修仪就在上次经过诡异祷告之后就不见了，留下的就是纯粹的魇。
细密的汗珠因为源质的抽丝剥茧而爬满少年的额头，好久一会儿，从精神海中升腾出的几滴银白海水透出体外，感受着那一线的温暖在自己的身体中流淌，最终汇聚在手上的伤口处。
曹岐松了一口气，缓缓攥紧了手掌的他这次没有感受到吞噬的痛苦，看上去一切都是值得的，魇并没有对着一丝细微的变化投下注视。
调整好之后的少年再次向前方模糊的亮光摸索着，一路上时不时需要停下来喘息一会儿才能继续赶路，好似被掏空的身体算是曹岐的拖累。
没有人嘛？
不知道从岩缝之中走出多久的曹岐探查了一番，就是上次的地牢和实验室，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发现那些贪婪狂热的信徒，同样也没有了那些出现在广场上的怪物。
已经进入实验室内部的曹岐伸手抚摸着印象十足的实验罐，空空荡荡的内部里只有晶蓝色的溶液在冒泡。
上次的资料只是一部分而已，曹岐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关于莫兰教的信仰和来之前徐非不愿提及的实验。
他有种感觉，自己的好朋友李修仪的出现就能在这里找到蛛丝马迹，平静了呼吸之后，少年又在外部寻找了一番，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仿佛这里已经是废弃了的地方。
实验室穹顶的冷光在晶蓝溶液里折射出诡谲的波纹，曹岐的影子被拉长成扭曲的形状投在金属墙面上。站在控制台前摸索着的少年回想着杨叔的教导，布满划痕的操作面板突然亮起幽蓝荧光，将他的睫毛染成霜色。
按下按钮之后的曹岐看着弹出来的蓝色屏幕，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仔细寻找着关于实验的资料和莫兰教的隐秘。
忽然发现一个藏得很深的文件夹，点开之后出现的密密麻麻的序列编号让曹岐不禁眼花起来，凝视着那一条条的记录，曹岐关注的是文档后的时间。
某个文件编号刺入眼帘——07号实验体的记录日期，正是三月前徐非失踪的时间。
找到了，实验体07——
随后弹出的详细数据让曹岐越看越觉得心惊，不因为别的，只是一眼看到那张图片就眉头紧皱起来，正是被泡在实验罐内的徐非，而且下方还有这每次实验的切片视频和反应数据。
微微颤抖点开视频的手指就停在了半空，全息投影在溶液罐表面展开的瞬间，暗红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弹出的详细数据让曹岐越看越觉得心惊，培养舱内漂浮的人形生物脖颈处有道月牙形印记，和徐非锁骨上的印记完全重合。
不断闪动的光亮映照在少年的脸上，他看见徐非被铁钩刺穿琵琶骨吊在半空，机械臂正将黑色沥青状物质灌注进他撕裂的腹腔。
电子杂音里传来非人的哀嚎，那声音像用砂纸打磨过声带，却依稀能辨出徐非标志性的上扬尾音。曹岐的手指深深掐着操作台边沿。视频推进到开颅阶段时，他终于踉跄着扑向墙角，酸腐的胃液混着胆汁溅在锈蚀的排水口。
粘稠的呕吐声在空旷实验室激起回声，惊醒了某个沉睡的装置。头顶突然亮起的红色警示灯将实验罐照得如同血池，培养液里的水泡炸开时发出类似啜泣的"；咕嘟"；声。
曹岐没有再去看，没必要，他压制着双目中的赤火，关掉了这份文件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喜欢逗弄他人，玩弄文字的轻佻少年。
深吸一口气之后，曹岐回想着那些关键的数据字眼，“精神海改造”、“毫无排斥”、“突破觉醒限制”以及最让曹岐熟悉的“虚界生物——魇”。
这就是看似轻松的笑容背后承载的东西。
通风管道突然灌入的冷风将心思沉重的少年送出实验室，闭上眼睛感受着心神中黑影的摇晃，尽力不让情绪过于影响自己。
接下来就该是地牢本身，他按照那些稍显密集的微光处找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