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张红霞一愣。
“一个朋友。”方回指了指许库，说，“你先上去，我跟他说几句话。”
张红霞顺着方回指的方向看去，见许库戴着鸭舌帽站在阴影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许库站在那儿很有压迫感。
她目光狐疑的一瞥，看向方回：“那我先上去？”
“嗯，上去吧。”
“你......你注意安全，今晚别出去乱跑。”
“我知道。”方回沉默着，又说，“你也别哭了，上去用热水洗洗脸，免得第二天眼睛疼……我爸没了，你要好好的。”
“嗯。”
张红霞含着泪上楼。
方回看她进了单元门，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口袋里的水果刀，来到许库面前。
“说吧，从学校开始一直跟着我回家，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
许库摇了摇头，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方回皱起眉头：“没什么？那是什么驱使着你，一路从北都跟到林荫县？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大晚上站在我家楼下？”
许库笑了笑，突然上前一步。
见他欺身而近，方回缩了下瞳孔，下意识抽出口袋里的水果刀。
啪！
许库随手一拍。
方回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刀子顿时脱手飞出。
还不等他过多的反应，面前的许库已伸出手，稳稳接住刀柄。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秒，快到方回根本反应不过来。
许库又笑了下。
“我练过。”
“......”
这何止是练过。
方回抿抿嘴，后退一步问：“刀在你手里了，说说你为什么来吧。”
许库摇头，默默抬头，目光落在一扇窗户上。
方回皱眉，跟着看过去。
是三楼。
他卧室的那扇窗户。
“你究竟是做什么的？”方回十分有十分的诧异。
许库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这人的性格，平时便少言寡语，想听他原原本本的道出原因，可谓难如登天了。
方回深吸一口气，见许库没有其他动作，试探着问了句。
“那我上楼了？”
“......”
“行。”
随便他做些什么吧。方回卸下重担后，多了些自暴自弃的心态。
干脆不再追问，进了单元门。
秋夜里。
楼下只剩许库一个人，默默站在树下的阴影中。
忽的，他又露出笑容。
“快到了......”
-
方回走进客厅，听到厕所里的水声，知道张红霞在洗漱。
抬头。
看到方大强的遗照。
中年男人面带笑容，在相框里直直的看着方回，在没开灯的客厅里，方回便站在门口，默默与去世的方大强对视。
撒去方大强的骨灰，让方回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没什么实际意义。
脑海中那一个接一个的疑团，让他心累，已然不想再过多追究了。
其实。
与其说如释重负，倒不如说，他把这些事情强压在心底。
他并不是不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只是觉得没有意义，不想再费力去追究了。
在这样自暴自弃的心态下，确实是感觉轻松了些。
方回打开灯，客厅明亮，缓缓走到沙发前，坐在方大强的遗照下面。
准备等张红霞洗漱完，跟她说一声就去睡。
这时。
手机震动起来。
方回拿出一看，是张静怡打来的电话。
“喂？”
方回把手机贴在耳边，用肩膀夹着，空出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张静怡说：“我马上到你学校门口，出来见一面吧。”
“到我学校门口？”
方回一愣，猛然想起，张静怡确实说过，要去北都找他的事情。
只是，先前她说的时间是昨天。
而昨天她并没到场。
昨晚又跟曾敏吃饭、下药、跟钱树明聊了那些，今天又一直被许库跟踪、又乍然得知方大强的死讯……
事情太多，方回自顾不暇，没把张静怡的事情记在心上。
没想到她竟然到北都大学了。
“出来吧。”张静怡笑着说，“我对这边不是很熟，你带我去转转。”
方回看了眼时间，晚上9点多，这个时间确实有不少小情侣在外面压马路。
可......
他抿抿嘴，说：“我回林荫了。”
话落。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
“你回林荫了？”张静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甚至无语的笑了声，“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来这边找你的啊……”
“对不起，我爸死了，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今天赶了回来。”
方回捏捏眼角，怕提到方大强的死讯，会让张红霞伤心。
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这边刚走，厕所里，张红霞走了出来，站在茶几前，阴恻恻盯着方回的背影。
耳鸣声消失后，方回的听力恢复正常，自然听到张红霞出来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
见张红霞正满脸慈祥的、笑着看着他。
方回抿抿嘴，转而对张静怡说：“不好意思，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自己也没什么准备，就一路赶回来发丧了。”
“你节哀。”张静怡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已故的父母和妹妹，感伤道，“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她摇摇头，转移话题：“方叔叔是怎么没的？”
“喝酒，消化道出血。”
“啧......”
张静怡不太会安慰人，不知道再说什么，何况她想起方回和父母的关系，感觉方大强的死，也不太会让方回伤心。
但也不一定。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
平日里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再怎么有矛盾，这去世之后，看着少了个人的家，难免不会伤神。
“我回去找你。”张静怡说。
“不用。”方回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却担心她因为来回奔波会太累，便说，“你找个酒店住两天，我忙一忙就回去了。”
“没事，我要陪你。”
张静怡不太会安慰人，但她感觉，贴心的陪伴或许能消除几分方回心里的伤悲。
方回想到她迟早要回来，便答应下来，没再多说什么。
又聊几句，挂了电话。
“呜呜……”
方回刚想着去洗漱睡觉，突然听到张红霞的哭声。
到卧室门口一看，见她看着方大强的遗照，正哭得不能自已。
突然。
张红霞起身，哭着向方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