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赠给福利机构的物资和乔迁新居的礼物之间有一个共同点：都偏爱大米、饮用水、方便面、卫生纸等生活必需品。
不必询问对方的窘迫境况，就能送上最实用贴心的物品。
然而，这些东西之所以成为福利机构的捐赠首选，还有另一个原因：
它们体积大，易于堆放。
几箱方便面、几袋大米、几提卷纸、再加上几十元的瓶装水，就足以让一群人站在前面，拍一张适合刊登在地方报纸社会版的照片。
而搭建这面“照片墙”的成本，甚至比他们活动结束后聚餐的费用还要低廉，可谓经济实惠。
稻草人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每当收到这类捐赠品，他的朋友铁皮总会如此这般地冷嘲热讽。
铁皮的视角虽然有些偏激，却也一针见血。
他们用捐赠的方便面果腹的同时，院长却和捐赠者们在大酒店里享用着山珍海味。
当然，并非所有捐赠都只是表面功夫。
偶尔也会有一些慈善家慷慨解囊，不求回报。
每当这时，铁皮依然会喋喋不休地讥讽，说他们是为逃税，或是被邪教洗脑了。
当然，说完这番话后，他总会小心翼翼地观察稻草人的脸色，然后乖乖闭嘴。
因为那些被洗脑的人中，就包括稻草人的父母。
他的父母将蒸蒸日上的生意托付给教会的人，然后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在山沟里的建筑工地吃住劳作，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他们相信了牧师的承诺，相信能用自己的双手，为天生残疾的孩子换取一个健康的身体。
他们不仅将数百万的资产全部捐献给了教堂建设，还亲自搬砖运水泥。
结果却在教堂即将竣工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工棚大火，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而这一切，稻草人也是在很久以后才得知。
小时候，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以为父母抛弃了自己。
因此，那时他对收留并抚养自己长大的唯神教充满了感激之情。
……
——“弗兰克·艾德斯坦团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艾娜伊丝·贝格森。
这位向他表达感激之情的贵族小姐，并不知道，企图谋害她、夺取她家产的组织首脑，正是弗兰克本人。
听着她一口一个“恩人”，弗兰克不禁再次想起了过去愚蠢的自己。
当然，他刻意回避艾娜伊丝，并非仅仅出于个人情感。
为了完成主线任务，他也必须和她保持距离。
艾娜伊丝与伏都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伏都教的首脑虽然是弗兰克，但实际掌权的却是三位魔女之一，同时也是副教主的“兔子魔女”。
在原着中，三位魔女是与弗兰克平起平坐的存在。
她们性格各异，但都对弗兰克有着近乎病态的迷恋。
弗兰克很清楚，与她们扯上关系只会自找麻烦。
事实上，他已经因为那场官司被伏都教攻击过一次了。
所以，他想要和艾娜伊丝保持距离，认为这样对彼此都好。
当然，弗兰克知道艾娜伊丝喜欢他。
因为他在游戏中发现了她的日记，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对他的爱慕之情。
如果不是在游戏中发现了日记，以他的情商，根本察觉不到艾娜伊丝对他的好感，也就不会从一开始就对她如此冷淡。
幸运的是，他的“疏远”策略奏效了。
自从玫瑰风车歌舞厅事件之后，他和艾娜伊丝似乎再无交集。
事实上，抵达叶卡捷琳堡后不久，艾娜伊丝的来信就变得公式化起来。
然而，几天前，本·沙利文带来的“礼物”，却打破了他的幻想。
和他通信的，并非真正的艾娜伊丝，而是伏都教派来的分身。
弗兰克知道，要让分身完全复制目标的精神，需要大量的准备工作。
这绝不可能是皮埃尔背叛后的短短三四个月就能完成的。
弗兰克旁敲侧击地向沙利文询问此事，沙利文回答说，伏都教很可能是利用了弗兰克三年前下令调查艾娜伊丝身体的命令。
那“三年前”，正是艾娜伊丝的父亲，前任贝格森子爵去世后不久。
那一刻，弗兰克脑海中关于原着的信息重新排列组合，他终于明白了艾娜伊丝的全部故事。
伏都教为了扩张势力，需要资金和销售网络。
所以，他们向贝格森子爵寻求合作。
但子爵拒绝了，于是很可能遭到伏都教的暗杀。
虽然表面上是“意外事故”，但作为同样因“意外”失去双亲的弗兰克来说，他确信这是伏都教所为。
除掉了杰拉尔·贝格森之后，伏都教为了掌控商会，一方面拉拢皮埃尔，另一方面也开始准备用分身取代艾娜伊丝。
否则，他们没有理由在三年前就开始调查她的身体。
拥有生化术师能力的弗兰克，绝不可能为了治疗艾娜伊丝的小病，而花费数年时间。
事实上，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她痊愈。
然而，艾娜伊丝的才能远超伏都教的预料。
在她的分身准备完成之前，她就识破了皮埃尔的阴谋。
在伏都教看来，数年苦心经营的销售网络即将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弗兰克出手了，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控制艾娜伊丝。
而皮埃尔为了挽回局面，也动了杀心，潜入了贝格森府邸。这就是序章任务的开端。
然而，在完成第一个任务的过程中，事情发生了偏差。
原着中放弃暗杀的皮埃尔，在这里却实施了暗杀，最终失败。
伏都教也彻底将艾娜伊丝视为敌人。
自然而然地，艾娜伊丝动用商会的所有人脉，开始调查伏都教。
“兔子魔女”为了阻止在弗兰克庇护下四处活动的艾娜伊丝，这才启用了分身。
而行动的时机，正是弗兰克离开艾娜伊丝之后。
***
“真的会有热水从地里涌出来吗？”
“真奇怪！我们那里的地下水都是冰凉的……”
“那是因为火山根在地下把水烧开了！”
此刻，怪物马戏团正朝着博尔若米进发。
原本计划沿着大陆横断铁路干线继续深入内陆的他们，在弗兰克的提议下，改道前往温泉之城博尔若米休整一番。
他们在火车上兴奋不已。
一方面是对只闻其名的温泉充满期待，另一方面是终于可以在高强度的巡演后放松一下，但最重要的是，大家可以围坐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旅程。
过去，怪物团员们总是和鼠人们一起，被归类为“非人类智慧生物”，只能待在货运车厢里。
但现在，他们可以和人类团员们一起，堂堂正正地坐在客车车厢里了。
这同样得益于《克里斯蒂安指南》十二月号的报道。
当然，为了不打扰其他乘客，他们不得不包下整节车厢。
但这已经比以前舒适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得到了与其他人平等的对待。
弗兰克欣慰地看着兴高采烈的团员们，目光落在角落里静静看书的玛雅身上，脸色微微一沉。
如果说怪物团员们是因他而命运向好的例子，那么玛雅就是被他改变命运的反面教材。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玛雅会在阿诺的指导下展现天赋，成为一名大魔法师。
而他却不仅埋没了她的天赋，还让她落得终身残疾。
在他回到现实之前，真的能让玛雅恢复如初吗？
弗兰克深吸一口气，看向坐在火车另一角的大胡子壮汉。
几天前刚加入马戏团的沙利文，正和基娅拉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弗兰克对团员们解释说，沙利文是听说怪物马戏团的名声后慕名而来的。
他叮嘱沙利文在马戏团里要以杂技演员的身份行事，并建议他向小参谋基娅拉，请教相关事宜。
因此，短短几天，沙利文就和基娅拉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根据沙利文提供的信息，艾娜伊丝目前正被伏都教的巫师追杀。
这种程度的麻烦，弗兰克只需略施援手就能解决。
毕竟伏都教的人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但这样一来，“兔子魔女”又要如何应对，这才是关键。
当然，她比死神弱，如果只是正面交锋，弗兰克有信心与之一战。
但她背后有着强大的势力，如果她利用这股势力来对付他，才是真正的麻烦。
那将会引发前所未有的变数。
甚至有可能导致主线任务失败。
弗兰克轻轻叹了口气，再次看向玛雅。
一个被他改变了命运的孩子，正坐在那里。
如果主线任务的条件是让他致一个无辜的人于残疾，他会答应吗？
弗兰克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问题。
这也让他对艾娜伊丝的抉择有了答案。
他必须承担责任，必须拯救艾娜伊丝，必须让她的人生恢复正常。
如果这会与伏都教发生冲突……那就战吧！
“嗤——呜——”
喷吐着蒸汽的火车头，呼吸比平时更加粗重，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也更加刺耳。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恼人的暴风雪。
在风雪中疾驰了八个小时后，火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