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惊风雨（下）
“师姑娘！”成帆惊愕看着师离，不晓得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莫要发呆了，先带夫人和小鸯走！”师离急着喊了一声。
听到这话，成帆也反应了过来，心知这是师离好不容易抢来的一丝生机，此刻并不是推辞的时候。
成帆撑起身子，护着林夫人和小林鸯退到了屋子里头。
“夫人，此刻无人发觉，我去与师姑娘拦住贼子，你带少小姐从窗子偷跑出去，挑些僻静的小路，千万莫要回头。”
成帆一脸凝重，说完后也不待林夫人作何，便推开了窗子，急切道：“夫人请快些，莫要迟疑了。”
林夫人一脸的惊慌，结结巴巴问道：“那……小帆……你怎么办？”
“我还得出去帮镖头和师姑娘。”成帆低声说道。
“那你……千万注意安全。”
林夫人话音刚落，刚准备从窗子逃出去之时，只听得“砰”得一声响，一个白衣人影撞碎了木门，倒飞过来，仔细一看，正是师离。
师离手掌拍地，一个翻身急急退了五六步才站住身形，嘴角已经是流出了鲜血。
“师姑娘！”成帆见师离被打的如此狼狈，再不多言，当下抬剑便攻了过去。
“成大哥，此人武功太高，小心！”师离胡乱抹了抹嘴角血迹，咬着牙也冲了过去。
那锦衣卫方才被师离杀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师离所使剑法颇为精妙，才一时手忙脚乱，此时回过神来定住心神，以一敌二，也是游刃有余。
师离体内气血翻涌，对方每一剑都带着十分的压迫感，而自己的出剑却越来越困难，随时感觉下一剑便要接不住了。
再看成帆那边更是危险连连，身上已经被划出了几道血痕，脚步已然是踉踉跄跄。
又撑了十余个回合，那锦衣卫暴起一剑，师离脚步连点，白裙飘逸，已然拉开了距离。
正欲喘口气，却瞧见成帆那边腹部已然被刺中一剑，嘴中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成大哥！”师离顾不得伤势，一招“三月梨”带起浑身光影，将梨花剑笼罩其中，又向那对方抢攻而去。
只见白光疾驰而来，那锦衣卫一脚将成帆踢开，不愿硬接这一剑，急忙向后退去。
师离一击不成，又旋空而起，在空中拧身，梨花剑刃透着寒光，像繁星一般坠落而下。
“哼，该结束了。”
那锦衣卫冷哼一声，周身杀意渐浓，抬手挑起一剑。
这时浑身是血的成帆不知何时已强撑站起，从身后飞扑过来，从后面死死抱住了那正欲发力的锦衣卫。
那锦衣卫心中一惊，一剑倒刺回去，剑尖猛然穿透了成帆的胸膛，但是抱住自己的那双手却仍然是死死扣住，丝毫不松。
“你这疯子！”那锦衣卫又刺了几剑，仍旧没有摆脱掉身后的成帆，眼看对面那绚丽的一剑已然要到眼前了。
师离慌乱之中便要收力，却看见满脸都是血污的成帆嘴唇微动：“别……停，带……夫……人……走……”
师离心头难受，却不再有疑，眼睛一闭，咬着牙，剑光便如一道闪电一般，猛然刺进了那名锦衣卫的胸膛，同时也贯穿了成帆的身体。
师离拔出梨花，将那锦衣卫的尸体踢开，扶住了垂身倒下的成帆，泪水便啪嗒啪嗒不住往下掉。
“成大哥！”虽然只是见过一面，师离这时心中却极为难受，明明白日里还打过招呼，明明白日里才见过他的害羞与笑容，但此刻他浑身都是血迹，腹部还不断涌出鲜血，将衣袍浸染成黑红，生机不断在消散。
“莫……哭，快……走……”成帆每吐出一个字，嘴中便不住的溢出鲜血，费劲地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再无气力，头慢慢垂了下来，就此死去。
师离轻轻将成帆的尸体放下，抬眼看了看四周，几乎是一边倒的局势，地上躺着的除了一两个锦衣卫尸体之外，清一色都是福威镖局这边的人，此时仍在场中打斗的不过七八人而已。
容不得细想，师离快步走进了房子中，见到林夫人抱着林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婴孩仍在不住哭闹。
师离走了过去，扶起林夫人，语气有些低沉：“林夫人，我带你走。”
“小……帆，他人呢？”林夫人看见师离浑身血污，白裙已快被染成红色，颤抖着问。
师离眼神一黯，不知要如何答话，林夫人见她如此神情便已知结果。
“师姑娘，求你将小女带走。”
突然，林夫人向师离跪下，哭着对师离说道。
师离连忙扶起林夫人，语调急切：“夫人莫要如此，我带你一起走。”
林夫人摇摇头：“你带上我反而走不快，而且我也放心不下歇鹰，镖局遭此变故，我得和他一起，师姑娘将小女带走，我和老爷便无后顾之忧了。”
师离略一思忖，心中也便晓得，自己身上有伤，飞雪又拴在客栈马厩中，强行带上林夫人万一到时被贼人追上，三人便都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师离从来就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想到这，便接过了襁褓，随手将裙子下摆撕下几块条布，将襁褓牢牢地绑在胸口，然后抬眼对林夫人略一拱手：“那夫人自己务必保重。”
“多谢姑娘大恩。”林夫人眼中闪烁着泪光，不舍的再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林鸯。
小家伙这会被师离抱着，渐渐安静了下来，这会两只小手抓着一个小香囊，不住地舔啃。
师离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转身正欲离去。
“师姑娘。”林夫人又叫住了师离。
师离回头，不解地望着林夫人。
“我与歇鹰还有一子，唤作林秀，此次正好去登州送镖了，若姑娘日后有机会见到，还请将林鸯交给她哥哥。”
林夫人讲到这，顿了顿，擦了擦眼泪：“还有不要让林鸯晓得今日之事，也不要林秀为镖局复仇，叫他们好好活下去。”
师离点点头：“好，我记下了，夫人，形势危急我这便先带林鸯走了。”
说完师离再不迟疑，几个辗转从窗子腾身而出，眨眼便不见了影踪。
林夫人呆呆望着师离消失的方向，想到女儿才刚满一月，此别可能便是永别，泪水便再也止不住，掩面啜泣出声。
师离强撑运起轻功，片刻间便来到了客栈外头，低头瞧一瞧怀中的小林鸯，却见这小家伙在奔袭中已是悄然入睡。
师离苦笑一声，轻轻猫进了自己房间，带上行囊，又去马厩将飞雪牵了出来，轻巧翻上马背，拉住缰绳腿上轻轻一用力，飞雪便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轰隆！轰隆！一道闪电劈开了夜空，惊雷随即而至，豆大的雨滴噼啪砸向地面，只过半刻，倾盆大雨宛如瓢泼，顷刻间湿没了整个大地。
暴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