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那些直臣正士,明知昏君听不进谏言,可就是心里那股子热血沸腾,忍不住要站出来说几句。
就说那宋主骏,好色、贪财,赌博喝酒样样来,还总猜忌手下,戏弄大臣,哪有一点君王的样子?
沈怀文这人,在平庸之辈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他哪能忍得下这口气?
隔个十来天,就得写上一两本奏章,里面几十句箴言,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可宋主骏呢,耳朵跟塞了棉花似的,就是不听。
有一次,沈怀文和侍臣们一起赴宴,宋主骏故意让他们喝个酩酊大醉,还互相开玩笑、嘲弄。
沈怀文平时滴酒不沾,也不喜欢开玩笑,这下可好,宋主骏觉得他故意违抗旨意,一气之下,就把他贬到广陵当太守去了。
大明六年正月,沈怀文进京朝贺。事情办完了,本该回去,可他女儿病了,就请求多留几天。
这一留,就留出问题来了。
有人弹劾他,说他故意拖延。
宋主骏一听,直接下旨免了他的官。
沈怀文心里那个冤啊。
他想:“罢了罢了,官没了,我回家总行了吧。”
于是,他就打算把京城的宅子卖了,回武康老家去。
他跟家人商量着:“这宅子卖了,咱们也能有点盘缠,回老家过日子去。”
家人也叹着气说:“老爷,您这一走,咱们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沈怀文苦笑:“有什么办法,君命难违啊。”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又传到宋主骏耳朵里去了。
宋主骏心里那个恨啊。
他想:“沈怀文啊沈怀文,你竟敢卖宅子准备回家,是不是想回家谋反啊?”
他越想越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诬陷沈怀文回家谋变,下了一道诏书,赐死沈怀文。
朝中又少了一个直臣,这事儿让正直的人都叹了口气,心里觉得憋屈。
而那些奸佞小人呢,却像是得了势,趾高气扬的。
就说那两戴一巢,在宫里讨得宋主欢心,在外面又收受贿赂,家里堆满了金银财宝,门外车水马龙,像是开了个市场。
还有个青冀刺史颜师伯,被调到宫里当侍中了。
这个人啊,别的本事没有,就擅长阿谀奉承。
有一天,宋主和颜师伯玩摴蒲戏。
宋主一掷骰子,得了个雉,以为自己赢定了,得意洋洋的。
颜师伯呢,一掷就得了个卢,这可是最大的点数。
宋主一看,脸色都变了。
颜师伯机灵,赶紧把骰子收起来,笑着说:“哎呀,差点就得卢了。”
然后自愿认输。等玩完了,颜师伯竟然输了百万缗钱。
宋主高兴坏了。
可你想啊,颜师伯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呢?
宋主平时和大臣们说话,也喜欢开玩笑,没大没小的。
他管光禄大夫王玄谟叫老伧,仆射刘秀之叫老悭,颜师伯叫齴。
其他大臣,宋主也根据他们的长相、身材,给每个人都取了个绰号。
宋主还有个特别宠爱的昆仑奴,长得又高又壮,力气还大。
宋主让他拿着兵器站在旁边,稍微有点不高兴,就让他去打大臣们。
大臣们都吓得不行,可唯独蔡兴宗进宫的时候,一脸严肃,宋主看了都有点怕,不敢跟他开玩笑。
宋主觉得蔡兴宗不错,就让他和给事中袁粲一起当吏部尚书。
袁粲这人坚持正直,使得官场的风气稍微清明了一些。
可是,宋主却是越来越骄傲奢侈了。
他的欲望简直没有限度,宫殿里的木头柱子上都裹着锦绣,赏赐起东西来,国库都快被掏空了。
钱不够用怎么办呢?
他想出了个搜刮民脂民膏的法子。
每当有刺史、二千石这些官员卸任回到京城,他就限令他们必须进献财物,还叫他们来一起玩赌博游戏,非得把他们口袋里的钱掏得干干净净,他心里才痛快。
这做法,简直就像个无赖一样。
他这么搜刮来的钱财,又胡乱挥霍。
他嫌自己的宫殿不够宽敞,就特地又造了个玉烛殿。
在建造过程中,他还把高祖刘裕曾经住过的潜室给拆了。
潜室里,床头就用土块挡着,墙上挂着葛布做的灯笼,用麻绳当拂尘。
宋主看到这些,鼻子里哼了一声,满是轻蔑。
这天,侍中袁顗进宫了。
他看着宋主这奢靡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想着要劝劝他。
“陛下,您知道吗?
高祖皇帝那可是节俭得出了名啊。”袁顗开口说道。
宋主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不耐烦地说:“哼,田舍翁能用上那些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
袁顗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只好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宋主又开口了:“袁顗,我告诉你,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些节俭的话。
我现在贵为天子,享受点荣华富贵怎么了?
你要是再啰嗦,可别怪我不客气。”
义恭自从看到几位王爷接连遭祸,心里头那是日日夜夜都揣着个忧惧的大石头。
他本来还兼着扬州刺史的职位呢,可一想到这权力大了容易招人忌惮,就三番五次上表请求辞去这个职务。
宋主也体谅他的难处,就让自己的二儿子西阳王子尚接了扬州刺史的班,那时候子尚还不到十岁呢。
没过多久,宋主又立了第八个儿子子鸾为新安王,还让他领南徐州刺史,子鸾那时候才六岁。
说起子鸾的母亲殷淑仪,那可是皇帝心尖上的人。
可惜,红颜薄命,殷淑仪大明六年四月的时候,一场大病就这么去了。
宋主骏伤心得不行,就像是失去了爹娘一样悲痛。
他对殷淑仪念念不忘,追封她为贵妃,还给了她个“宣”的谥号,把她葬在了玉龙山,并在皇城里给她立了庙。
出葬那天,场面大得不得了。用輼輬车来载她的灵柩,周围还有虎贲班剑护卫着,前后部还有羽葆鼓吹。
这排场,比帝后发丧更显赫些。
送丧的人数啊,那是不下数千。
外面的公卿百官,里面的嫔御六宫,全都排着班,执着丧车的绳索,穿着素服举哀。
宋主走出南掖门,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缓缓远去的丧车,心里的悲伤简直无法抑制。
有人可能会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去做个孝子,跟在丧车后面呢?
其实,他这时候心里想的是,得找个文采飞扬的人来写一篇哀策文,来纪念逝去的殷贵妃。
于是,他选中了执事中的谢庄。
谢庄是个文才出众的人,提起笔来,嗖嗖几下,一篇哀策文就写成了。
那文章,说得真是哀艳动人,读了能让人掉眼泪,也能让人心里产生共鸣。
宋主回到宫里,躺在床上,内侍把谢庄写的哀诔呈了上来。
宋主才看了几行,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等他把整篇文章看完,坐起来长叹了一声:“哎呀,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有才华的人!”
说完,他自己也手痒痒,想写点什么。
他想起汉武帝为李夫人写的赋,于是也动笔追诔殷贵妃。
他写的那文章,句句深情,字字缠绵,但跟谢庄的哀文一比,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差了点儿。
宋主把谢庄的哀文颁发下去,让人刻在石头上,放在墓里。
都城里的人都争着抄写,一时间,纸和墨的价格都涨了上去。
宋主不仅想念殷贵妃,还特别疼爱他们的儿子子鸾。
他把子鸾提拔为司徒,还加了个抚军的称号。
然后,他又让谢庄去当抚军长史,辅佐他心爱的儿子。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好不容易过了两年。
这两年里,宋主虽然心里还是时常想念殷贵妃,但日子总算还过得去。
可是啊,人总有生老病死,宋主骏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有一天,宋主躺在床上,感觉身体特别不舒服。
他召来太医,太医们一番诊治后,都摇摇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宋主心里明白,自己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