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从多宝格里取出个缠着红绳的琉璃瓶:“这是用彼岸花蜜酿的忘忧露,李队长当真不尝一口?”
暗红液体在瓶中泛起诡异涟漪,“喝了就能想起……那晚你在殡仪馆对容姑娘做过什么。”
“她径自走到陈列柜前取出那瓶靛蓝色液体,随手搁在李杭面前的桌面上。
李杭盯着泛着诡异荧光的玻璃瓶,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两下。
尽管守则里未曾提及相关禁忌,但光看这冒着气泡的诡异色泽,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正经饮品。
“暂时先放这儿吧,需要的话我自己会喝。”他强压下心头不适,指节轻叩桌面转移话题,“不如聊聊其他事情?”
荼蘼闻言倒也不勉强,将玻璃瓶往桌角推了推便转身走向门口,玄关处恰好传来窸窣响动。李杭目送她离开后,立刻对始终静立身后的容萱使了个眼色:“仔细搜查这间屋子,找到规则的话冥币随你支取。”
诡仆闻言眼瞳骤亮,暗红指甲划过檀木家具开始翻查。
李杭则踱步至荼蘼的梳妆区域,指腹抚过象牙白雕花椅背,方才对方分明在此处卸妆,可此刻桌案上除却鎏金香炉竟空无一物。
“没有!”折返的容萱垂首摇头,猩红嫁衣的流苏随着动作轻晃。李杭烦躁地扯松领口,余光瞥见窗棂外飘动的经幡突然怔住。
叶时雯最初被分配到后台区域,或许早就……
李杭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办公桌边沿,一个关键线索突然浮现,如果有人提前取走了守则,后来者自然无从知晓规则。
这个推测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型,毕竟作为关键场景的办公区,本该存有重要提示。
皮鞋叩击地面的脆响突然从走廊传来。
李杭迅速给容萱递了个眼色,两人闪电般回归原位。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中,荼蘼抱着文件筐闪身而入,目光扫过纹丝未动的青年时,唇角扬起满意的弧度:“记忆恢复得如何?试试这个提神饮料。”
她利落地拧开蔚蓝色液体瓶盖,推至李杭面前。
“不急,我等会慢慢品尝。”李杭用手虚挡,巧妙将瓶子挪到文件堆旁。
窗外骤然炸响的铜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荼蘼突然面色煞白,踉跄着扑向储物柜,颤抖的手指抓起彩绘脸谱扣在脸上。
面具遮掩下的声音变得沉闷:“特供饮品禁止外带。”在刺目蓝光中,荼蘼突然抓起玻璃瓶仰头狂饮,液体顺着下颌蜿蜒成诡异的溪流。
这戏剧性的转折让李杭瞳孔微缩,他正愁如何处置这可疑液体,对方竟自饮而尽。
“程玉彤结婚居然没找我当伴娘,她明明答应过我的。”面具后的声线陡然拔高,翻涌的黑雾从荼蘼周身蒸腾而起。
李杭不着痕迹地后仰避开寒气,镇定回应:“你们的私事,她怎会告知我?”
观察着对方骤然松弛的肩膀,李杭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
伴娘资格之争,或许正是破解困局的核心规则。他悄悄将手探向裤袋里的笔记本,准备记录这意外收获的线索。
李杭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旗袍盘扣,目光扫过荼蘼素净的面庞:“你应该清楚今天当值的伴娘是谁吧?”
他记得这女人对伴娘人选格外在意,前几日还在后台与程玉彤争执过,想来早该打探清楚。
荼蘼却抚平鬓角绒花轻笑道:“我每年不过登台一次,哪有闲心管这些琐事?若不是遇见你,连程家表哥在宾客席都不知晓。”
李杭呼吸一滞。化妆镜台积着薄灰,几支狼毫笔散落在褪色的妆匣旁,铜镜位置赫然空着块方形印痕。他突然意识到,这间梨园后台竟寻不到半片镜子。
“您这妆面……”他佯装整理凤冠珠钗,指尖划过空荡荡的镜台,“平日里都是闭着眼睛描画么?”
空气骤然凝固,窗外喜鹊扑棱翅膀的声音格外清晰。
荼蘼耳垂的翡翠坠子微微晃动,在墙上投出摇曳的绿影。
当啷!
窗棂上悬挂的鎏金鸟笼被风掀起,笼门铁链发出清脆撞击声。
李杭顺势握住雕花笼架:“班主既爱禽鸟,怎不见您豢养?”
荼蘼突然攥紧戏服下摆,水袖逶迤在地:“笼中囚雀算什么喜爱?我的百灵此刻正在……”她猛然收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李杭眯起眼睛,目光掠过鸟笼底部干涸的血迹。笼中残留的几片翠羽在穿堂风中打着旋,轻轻落在他皮鞋尖上。
当李杭在现实里遇见这类人,恐怕会直接拨打精神病院急救电话。此刻荼蘼坚称笼中空置,那只神秘的鸟羽生物或许正承载着某种禁忌法则。
“那鸟儿现在何处?”李杭拽过木椅抵在荼蘼膝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密闭环境会要了它的命。”
他方才已将化妆间地毯式搜索三遍,每个光影交错处都未放过。
荼蘼凝视着对方焦灼的神情,忽然绽开令人不安的微笑:“它在我最安全的保管处。”
这个笑容让李杭想起精神病院铁窗后的患者。
“能否……”李杭话未出口便被打断,荼蘼苍白的指尖划过自己锁骨:“想看我的小夜莺?”
见对方点头如捣蒜,她话锋陡转:“除非你能吟诵它的真名。”
李杭余光扫过鎏金鸟笼,信口胡诌着‘画眉’‘金丝雀’等名称,手指却在笼门雕花处细细摸索。
那些繁复的巴洛克纹饰间,根本不存在铭牌踪迹。
“叩叩叩!”
角落的陈旧木箱突然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荼蘼瞳孔骤缩,裙裾如黑雾般飘向声源。
就在李杭以为她要开箱时,这个神秘女人却优雅地侧坐在箱盖上,月光为她镀上银边。
“见鬼的饲养方式!”李杭暗自咒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木质箱体仍在轻微震颤,像封印着亟待破茧的噩梦。
李杭盯着角落的樟木箱,靴底在地毯上碾出半圈焦痕。
荼蘼斜倚在梳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箱盖边缘,铜制铰链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昨儿猎的野雉罢了。”荼蘼的声线像裹着蜜糖的刀刃,绛色指甲叩了叩箱盖,“倒是你,该准备压轴戏的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