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这股磅礴伟力汇聚于喉舌之间,凝练为一声震彻寰宇的怒吼。
“轰——!”
宛若九天之上神雷炸裂,震耳欲聋的声波挟着无匹威势,滚滚而出,层层叠叠,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四方。
方圆几里之内,都清晰可闻!
甚至更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这声怒吼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每一个字音,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击在黯刃营死士的心神之上。
这怒吼,更像一柄无形的神剑,瞬间洞穿了黯刃营死士被谎言蒙蔽的心窍。
不少原本癫狂冲杀的死士,在这怒吼声中,身形猛然一滞,攻势骤然瓦解。
动摇,疑虑,潮水般涌上心头。
冷血的眼神中,也浮现出一丝迷茫与挣扎。
他们又不是真傻。
他们也是血肉之躯,有最基本的判断力。
皇甫烈!那是啥人物?!
他的名字,他的威望,在整个邺城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每个邺城士兵,都对皇甫烈怀着发自肺腑的敬畏和崇拜。
此前赵统领下的命令,说皇甫烈叛变,这和他们根深蒂固的认知,简直是天壤之别,如同天塌地陷!
这让他们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缕挥之不去的疑云,如芒刺在背,隐隐作痛。
此刻,陈修当众揭露周衍的阴谋,怒斥周衍勾结外敌,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那丝疑虑的火苗。
他们开始真正地动摇,真正地怀疑周衍,怀疑这场战斗的意义所在。
“军主……真,真的……叛了?”
一名死士,神情恍惚,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困惑与动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闻的一切。
多年来所坚守的信仰,在这一刻,似乎摇摇欲坠,即将崩塌瓦解。
他紧握弯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不再如先前那般坚定如铁。
眼神迷茫,空洞无神,彻底失去了方向。
“不可能吧……军主,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其中,定有误会!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另一名死士,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得如同寒冰凝结,他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愿接受这残酷的真相。
“我们……莫非是被赵统领那老匹夫给耍了?闹了半天,咱们竟成了周衍那狗贼的炮灰?”
质疑之声,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的黯刃营死士,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停止了机械般的杀戮。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空洞,茫然,不安,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火铳兵们也愣住了,一时之间竟有些反应不及,下意识地停止了射击。
他们端着火铳,警惕地注视着那些后退的死士,枪口微微颤抖,泄露出他们此刻复杂而矛盾的情绪。
陈修锐利的目光,如同寒星般扫过那些动摇的死士,心中却难以平静。
远处,骑兵对决的惊天景象震撼着他的灵魂,让他深刻体会到自身力量的渺小,他无比渴望变得更强,能够真正掌控战场,而非像此刻般被局势裹挟前行。
但他深知,此刻并非沉溺于感叹之时,他迫切需要时间成长,而眼下,策反收编这支黯刃营残兵,化为己用,才是当务之急。
他如同经验老道的猎人,洞悉了猎物最致命的破绽,此刻正是攻心夺志,反戈一击的最佳时机。
他猛然向前踏出一步,右臂骤然高举,遥指远处那道正与叶无道激烈交锋的邪恶身影。
他要以真相之刃,彻底斩断他们最后的迷茫。
“都他娘的给老子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了!”
陈修再次怒吼,声浪如雷霆般炸裂,又如洪钟大吕般震荡人心,直击灵魂深处。
“与大刑司浴血厮杀的,乃是血煞门的妖人!!”
每一个字音,都饱含着陈修滔天的怒火,以及对血煞门深入骨髓的刻骨仇恨。
“血煞门?”
死士们闻听此言,原本麻木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骇,恐惧,以及难以置信的神色。
周衍竟然丧心病狂至此,竟敢勾结血煞门的邪魔歪道?
这简直是猪狗不如,人神共愤,丧尽天良!
就在黯刃营死士惊疑不定,内心防线彻底崩溃之际——异变,骤然降临!
“嗖嗖嗖!”
数道黑影,骤然从人群中爆射而出,速度快如鬼魅。
空气撕裂,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那是弩箭,箭头闪烁着幽冷的寒光,直指陈修要害,狠辣至极。
生死瞬间,陈修瞳孔骤缩,体内《九息疾行卷》真气疯狂运转。
他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躲过第一波弩箭。
紧接着,他怒喝一声,燎原枪猛然出击!
“找死!”
枪出如龙,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鬼影刺!”
陈修将速度催发到极致,身形如鬼魅般闪烁,燎原枪化作一道闪电,瞬间刺向其中两道黑影。
“噗!噗!”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燎原枪精准无比,瞬间洞穿两名偷袭者的咽喉。
枪尖带起两道血箭,那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眼睛瞪得滚圆,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解决两人,陈修并未停顿。
他身形再动,燎原枪横扫而出,枪身如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向最后一道黑影。
“金戈破甲!”
那最后一人显然没想到陈修如此迅猛,偷袭不成反被杀两人,心中惊骇欲绝。
他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人被燎原枪结结实实抽在胸口,胸骨瞬间塌陷,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躯仿若离弦之箭般倒飞而出。
就在这时,远处黑暗中传来一阵轻微却迅速的脚步声,似夜猫般无声潜行,又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韵律,如同夜风拂过。
黑影无声降临,如同夜幕探出的鬼爪,瞬间扼住最后一名血煞门人的喉咙。
那人被燎原枪扫中已奄奄一息,此刻如破布般瘫软,喉咙发出绝望哀嚎。
影子没有言语,动作却冰冷血腥。
她抽出匕首,刀锋闪烁寒光。
蹲下身,目光如毒蛇般扫视地上的血煞门人,仿佛在审视猎物。
匕首毫不犹豫刺穿肩胛骨,闷哼声被压制。
鲜血涌出,染红地面。
影子如同解剖般精准,匕首在伤口搅动,避开要害,却将痛苦放大到极致。
血煞门人剧烈抽搐,野兽般嘶吼,却被影子牢牢压制。
他眼珠暴突,充血,死死盯着影子,眼中是无尽恐惧与绝望,嘶哑哀求:“求…求你…杀…杀了我…”
影子冰冷无情,手中匕首一剜,竟生生挖出血煞门人一只眼珠,放入嘴中咀嚼,血腥味四溢。
她嚼碎眼珠,冷冷问道:“还不说,你们的目的?”
血煞门人肝胆俱裂,凄厉惨叫划破天空。
影子再次挥动匕首,又剜出另一只眼珠,同样吞噬入腹,如同吞吃美味。
“说!”影子再次逼问,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判官,冰冷无情。
黯刃营死士彻底僵住,目睹这宛如地狱般的景象,心底防线崩溃。
白日之下,这血腥残忍的画面,比噩梦更恐怖。
他们仿佛预见自身下场,若继续执迷不悟,将比这凄惨百倍。
终于,在极致的恐惧与折磨下,血煞门人留着血泪,心理防线崩溃,语无伦次喊道:
“我说…我说…别…别折磨我了…我们…我们奉命…奉命协助周衍…血祭邺城…快杀了我了…”
目的达到,影子如同死狗一样扔下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高高举过头顶。
令牌正面雕刻着一个古朴苍劲的“帝”字,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之力。
“我乃龙渊司影子!此乃龙渊司令牌,见牌如见帝君亲临!尔等放下武器,听从此人调遣!”
影子,声若洪钟,玉指指向陈修,声色俱厉地喝道。
龙渊司令牌!
见牌如见帝君亲临!
这几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咒一样,瞬间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定住了。
那些本来就有点犹豫的死士,现在亲眼看到了龙渊司令牌,那可是中央皇城最高权威的象征啊,直接就崩了。
心里最后那点抵抗的念头,也跟风中残烛似的,噗一下就灭了。
人一下子就软了,像被抽了骨头,直接瘫在地上。
龙渊司,那可是代表着中央皇城的意志,顶了天的大腿!
是他们这些小虾米,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我…我们投降!”
终于,死一样的寂静被打破了。
一个死士先扔了武器,手里的刀“咣当”一声砸地上,听得人心头一颤。
“我们也降!不打了!不打了!”
就像瘟疫一样,瞬间就蔓延开了,又像雪崩一样,挡都挡不住。
一个接一个,更多的死士扔了兵器,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砰砰响。
与其说是投降,不如说是磕头求饶。
武器落地的声音,一声接一声,乱七八糟的,像一首怪异的哀歌,宣告着这场闹剧一样的战斗,终于落幕了。
战场形势,瞬间反转!
刚才还杀红了眼,恨不得弄死对方的战场,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还有伤员哼哼唧唧的声音,空气里血腥味浓得呛人。
陈修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一股潮水般的疲惫感,瞬间把他淹没。
他看了看四周,跪了一地的死士,眼神挺复杂的,心里五味杂陈。
“好!”
陈修抓住机会,大声喊道,“想戴罪立功的,站到我这边来!只想活命,不想自相残杀的,立刻前去邺城北门外,找石飞伍长报道!”
石飞,是他早就安排好,专门接应那些被逼无奈,不想打内战的士兵。
这是他给这些人,留的最后一条活路。
死士们听到陈修的话,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瞬间分成了两拨,泾渭分明。
一部分死士,眼睛里重新有了光,那是愤怒,也是希望。
周衍的狼子野心,血煞门的邪魔歪道,彻底点燃了他们愤怒。
他们咬着牙,攥紧拳头,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陈修身后,用行动表明了选择——拨乱反正,将功补过!
另一小部分死士,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显有心思在战,前往邺城北门外。
周衍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误了卿卿性命,失道寡助,众叛亲离,这就是他注定的下场。
“救伤者!”
陈修指了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伤员,包括火铳兵,也包括刚才还喊打喊杀的死士,沉声命令道:“都是袍泽兄弟,不分彼此,救人要紧!”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火铳兵们互相看看,脸上犹豫不决,眼神挺复杂的。
毕竟,刚才还你死我活,刀兵相见,现在就要救“敌人”,这转变太快了,一时半会儿有点接受不了。
“还愣着干嘛?耳朵聋了?没听见大人说话?”
龙渊司影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厉声呵斥道,声音冷得像冰碴子,“磨磨蹭蹭的,想抗命啊?”
“不敢不敢!”
火铳兵们吓得一哆嗦,瞬间清醒了,心里那点小九九立刻烟消云散。
他们可不想被挖眼睛。
再说,陈修说的也有道理,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好事。
火铳兵们这才醒过神来,赶紧行动,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掏出伤药和绷带,开始救治伤员。
战场上出现了挺诡异的一幕: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拨人,现在却互相搀扶,互相包扎伤口。
空气中血腥味浓重,但却多了一丝人情味。
这人情味,像黑暗里的一点微光,照亮了这片残酷的战场,显得既讽刺,又有点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