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嫔气得冷脸,甩手回去后殿。
整个宣和宫‘热闹’了起来。
最先到的,自然是太医和医婆,医婆从里到外‘刷’了好几遍,干干净净地观察了柔才人的情况。
“小主儿宫口开了六指,眼瞅要生产了!”
她回禀。
太医也在门外候着。
随后,长孙皇后和后宫嫔妃们也到了,傅含璎前自然要去请安,长孙皇后表面功夫做的好,“龙嗣重要,宝嫔不用等了。”
“回殿去歇息吧。”
挺着八个月的肚子,傅含璎的确不想旁观别人生产,领命退下,“是!”
两个‘如’扶着她离开,如意则留在后殿,像个黄花鱼似的,溜着边观察,时时跑回来向她传信儿。
“娘娘,柔才人有些不好!”
“太医让含参片了~”
“梅嫔嚷嚷,龙嗣最重要,为皇家添丁乃是嫔妃一生之荣耀,她让太医不要顾忌柔才人。”
“……皇后娘娘把她骂了~”
如意来来回回传信儿。
赵九禄也回来了。
傅含璎直接把薅过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柔才人缩在长信宫养胎,她都不挪窝儿了,怎么会被梅嫔撞见生产?又被抬回宣和宫来?”
这不合理啊?
哪怕洪妃和长孙太后有了默契,用洪聘入宫换柔才人的孩子,但,但,这是怎么操作的?
生生把个要生产的孕妇赶出来了?
不能啊。
傅含璎不理解。
赵九禄下跪抹汗,笑得勉强,“娘娘,哪是无意撞见的?是,是梅嫔娘娘把柔才人,从长信宫里‘抢’出来的!”
“啊?”傅含璎一怔,不敢置信,“什么意思?”
“怎么是‘抢’?”
梅嫔疯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奴才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但奴才就是觉得,应该算是抢了。”赵九禄咧嘴,低头说着,“奴才奉了殷哥哥的令,去打探消息……”
他去了内务府,又偷偷找了凤栖宫的暗人和几个侍卫,拼拼凑凑,算是把事情闹明白了。
“今儿早晨,诸位娘娘主儿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梅嫔传了太后娘娘的口喻,说是要照顾柔才人生产,把她挪到咱们宫里后殿来……”
“皇后娘娘没答应,说是柔才人肚子太大了,不该颠簸,可洪妃娘娘也同意,又下跪请命,皇后娘娘就没坚持,吩咐梅嫔和洪妃娘娘,让她们安排妥当了,自行做主。”
“洪妃娘娘建议梅嫔先把侧殿收拾好,再把柔才人用软轿接走,偏偏,梅嫔不愿意,说什么‘节外生枝’,又说不该骄纵柔才人,免得她持孕挟人,就带人上门,直接把柔才人给裹挟出来……”
“奴才向守御花园的宫女打听,说那会儿,咱们梅嫔娘娘坐着轿子,扶琴和侍书扶柔才人跟着她,结果,前儿下了场雪,御花园有些滑,柔才人一个没小心,拐了下脚。”
“她没摔着,扶琴和侍书搀着她呢,但也伸了下腰,当时羊水就破了,那会儿她们刚离开长信宫没多远,按理是该回去,早点安顿柔才人让她生产的,可梅嫔娘娘不愿意,说她的孩子,不生在别人宫里,就传来几个太监和大力嬷嬷,硬是把柔才人给搬过来了……”
赵九禄说的呲牙咧嘴的。
傅含璎听着都替柔才人委屈,“这还真是生抢啊。”
好歹人家柔才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生父是宴州四品知府,母亲也是大家闺秀,她自己选秀出身,又有封号……
结果呢?
太后,姐姐、洪妃,没谁把她当人看啊。
瞄着的都是她的肚子,她和她的肚子,都是‘交易’的内容罢了。
居然也就长孙皇后替她说了句话。
“后殿那边儿怎么样了?生了没有?”傅含璎派人去问。。
没一会儿,如意回来了,“姑娘,您快准备准备,万岁爷来了。”
御驾降临,长孙皇后的‘歇息命令’没用了。
傅含璎赶紧起身去接驾。
到了后殿,刚站好了,元昭帝就来了,随行的尚有太医院的正副院正,进得后殿,二话没说,先把产婆招过来问了情况。
旋即。
元昭帝沉着冷颜,气势惊人。
“怎么回事?”
“回陛下……”长孙皇后避重就轻的禀告。
洪妃和梅嫔也都上前。
梅嫔面带春色,双眼盈盈凝视元昭帝,“陛下,我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这么多年了,我,我也终于有了你的龙儿……”
她哽咽。
元昭帝沉默不语。
这时,抱夏里突然传出一阵惨叫。
“啊啊啊啊!!”
柔才人痛的撕心裂肺。
“怎么回事?赵太医进产房去看。”元昭帝急忙下令。
有个流产而亡的生母,他对妇人产育还挺重视。
要不然,一个才人生子,根本不用他抛下奏折前来。
“是!”赵太医领命,掀袍要往屋里进。
“等等。”梅嫔突然出声,她蹙着柳眉,清冷面容写满反对,她面向元昭帝,郑重的道:“陛下,柔才人正在生产,那样场景,怎能让太医去看?”
“自古: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的清白,比性命重要千倍百倍,区区一个产痛,因何忍不了呢?”
“女人生子,都是这样的,陛下,你不必太过担忧,柔才人她……”
梅嫔嗤声,眉眼带出抹鄙视,“应该是年纪小,没经历过,觉得叫嚷了能惹人怜惜吧。”
她的意思很明显。
柔才人借生产邀宠。
元昭帝不适的拧眉。
长孙皇后冷冷一笑。
洪妃撇了下嘴角,但谁都没言语,人不是她们的,孩子也不是她们的,多那个嘴干什么?
宣和宫后殿一派安静,只有柔才人拼命喊叫。
赵太医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傅含璎狠狠蹙眉,心里有两分兔死狐悲之感,她想开口,然而,话没到嘴边呢,元昭帝突然道:“朕是皇帝,柔才人是朕的嫔妃,朕不在意就行了。”
“况且,妇人生产,乃天地轮回,生育繁衍之大事,跟清白名节没关系,梅嫔,你从未当做母亲,不解生育之苦,理当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