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荞麦更不同意了,“你的椅子厂够你忙活的了,再加上我草编厂,而且两个厂子都是上升期,你哪有那么多精力,不把你忙死了。”
李路胸有成竹,“你放心就是了,你男人有的是精力。再说,人要学会用人,不能什么事都事必躬亲。”
这倒是真的,做大事必须要会用人,用好人,不然什么事都做不大。
但她草编厂的业务圈子很杂,让李路忙了椅子厂再来忙草编厂会崩溃的。
李路则说,又不是什么都不让你管,你该出面的必须出面,只是平时不让你那么忙那么累而已。
然后他把详细计划梳理给了她。
孟荞麦琢磨一下可行,只是辛苦自己男人了。
可李路则深情地看着她说:“你更辛苦,怀着孩子还操持着事业。”
孟荞麦一点不矫情,“这算什么呀,我跟以前我过的日子比起来就是在天上。”
她说的一点不夸张,以前除了累得浑身疼,哪都没人疼,如今呢,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宠,还有花不了的钱。
周大姐和李守军拿着香烛纸钱一前一后的上坟了,这可把李屯的人都惊动了。
这老两口子要和好了吗?
有好事者甚至跟在他们后头偷看偷听,要弄清楚这老两口到底做什么勾当。
李守军好心提醒周大姐:“他娘,人家都议论咱呐,不会给你造成啥影响吧。”
周大姐心里高兴,对他也没那么恨了,开口说:“我都快死的人了,怕啥。”
李守军小声说:“那就好。”
周大姐差点笑了,我跟你是合法夫妻,又不是跟你相好,能有啥影响。
想到这里心里酸了一下,你这会知道顾着我了,年轻时想过我一丁点吗?
李守军看着周大姐一瘸一拐的走着,心里难受得很,小声说:“我扶你一下吧。”
周大姐心一硬:“不用了,我这么多年没人扶也过来了。”
李守军愧疚得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以前,多健壮的一个人呀,走路带风,就是高强度的劳作中风了,落下一条腿残疾。
这都是自己带给她的。
远远的,看见自家祖坟了,田埂上的路也难走了,周大姐走得一摇一晃的,李守军实在看不下去,上去搀扶住她一条胳膊。
周大姐当然不让他牵,李守军不松手,哑声说:“他娘,今天是大喜日子,咱别节外生枝,万一摔着了谁伺候咱儿媳妇跟孙女。”
一句话,周大姐不反抗了,任由他搀扶着自己一步一步朝坟堆走去。
“哎呀呀,老两口牵手了。”这下村里又炸起一波。
“我就说,老伴老伴,周大姐自己苦了快二十年,老了有个伴多好。”
“这老李年轻时糊涂,到了也活明白了,老两口相互照应不好吗,赌那口气干嘛。”
两个人搀扶着走到了祖坟边,周大姐弯腰捡根树枝在坟包前画了一个圈,把香烛纸钱放好,正要跪下的时候,李守军“噗通”跪在了她面前。
这可把周大姐给吓了一跳,哪有男人跪女人的,还是在他家祖坟前。
“你快起来,你个傻老头子你要折死我呀!”周大姐吼叫着拉他。
李守军摇手让她别拉自己,红着眼眶说:“他娘,我当着祖宗的面给你道个歉,这些年苦了你,也苦了孩子,我不配当你男人,不配当爹,我希望你跟孩子永远也别原谅我,让我孤独终老,死了也别给我送葬,让野狗吃了我才好……”
周大姐缓缓坐到了地上,她听着他的忏悔缓缓地说:“他爹,你也别把说得一钱不值,罪恶滔天的。
其实,我也有责任,我明知道你心里没我,你跟你那个表妹就是被棒打鸳鸯了,你俩才是一对,我还赖着你,妄想着好好跟你过日子,给你生孩子慢慢就走进了你心里,你也就慢慢把她给忘了。
可是啊,人心呢,最不可琢磨,你咋也接受不了我,心里只有她。这是我的命,我认了。
这一段呀,过去了,我老了,只想过安生日子,守着儿子,孙子,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下的几年,啥都别说了,别说了。
我现在也不恨了,你说,这么好的日子不好好过,琢磨那没用的干啥,享福吧,享福吧,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李守军跪在地上垂着头说:“他娘,你能想开我心里好受多了。对,以后就当我死了,别生我的气,儿子有出息,儿媳妇又贤惠,是老天爷给你的补偿,你好好享福吧。”
周大姐看着他那苍老的模样,轻声说:“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别跪着了,起来给祖宗上香吧。”
李守军“哎”了一声起来了,又转身对着祖宗的坟头跪下,边拆烧纸边跟祖宗忏悔自己这些年抛妻弃子的恶劣行为,说他现在活着的日子,只求自己能多回报一点母子,求祖宗保佑他身体好好的,到时候无疾而终,好不给孩子添麻烦。
周大姐长长地叹息一声,“别这么说了,你是孩子的爹,当初也没少出力,现在老了,孩子该孝敬你。”
“不不不,孩子不该孝敬我,我对不起孩子,孩子现在不打我不骂我已经难为孩子了,你可再别说孩子该孝敬我的话,我不配。”
周大姐不说话了,烧着纸钱,眼里流下了浑浊的老泪。
从坟上烧纸回来,李守军依然搀扶着周大姐走出田埂,两个人缓缓回了村。
李路去厂里忙了,孟荞麦在家等着婆子上坟回来。
“娘,累着了吧,赶快坐下喝口热茶。”孟荞麦扶着周大姐坐下。
“娘,你咋哭了?”
周大姐笑笑,“高兴的。”
孟荞麦笑笑,坐下给她轻轻的捶腿。
周大姐开口说:“麦子,让你爹老住人家家里也不是法子呀。”
孟荞麦眉毛一抬,盯住了婆子。
周大姐垂下头,“他有家,有儿子,也不该住人家家里呀。”
孟荞麦说:“娘,本来就是呀,爹怎么能住人家家里呀,咱家又不是没地方住,是该让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