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长公主一把拉住她。
两人同时一个踉跄。
就听“啊”的一声，不知何时出现在旁的瑜贵妃被长公主撞了一下，跌落台阶。
长公主以手掩唇，仿佛呆了一下才惊叫出声，“瑜贵妃！”
顾青目瞪口呆看着她。
方才若是没瞧错，长公主撞瑜贵妃的那一下分明是故意的。
“到我后面去。”长公主低声道。
顾青见场中局面一片混乱，毫不犹豫躲到长公主身后。
闹事的工匠被禁卫军围追堵截，很快落入包围之中。
有人将凤元泰从桌子下面捞了出来。
凤元泰头上的发冠掉了，衣服扯得一塌糊涂，额角碰出一块乌青。
他被禁卫军扶着，一瘸一拐来到皇帝跟前。
“父皇！”他满脸憋屈，又惧又怕叫了一声。
皇帝从未见过自己的小儿子如此不堪，再看那边瑜贵妃也刚被人扶起，钗横鬓乱，妆容不整，母子二人俱是狼狈万状。
皇帝忽觉一阵极度的厌恶油然而生，他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脸色铁青。
此时，禁卫军统领赶过来，“陛下，贼人已全部拿获，但不知此处是否还有他们的同党，为方便搜查，请陛下与众位宾客先行离开。”
皇帝恼怒地瞪他一眼，猛然挥袖，“走！”
“奉劝陛下，还是先留在这里为好。”
一个声音自后方响起。
凤泽手里拖着一个人，从白石铺成的宫道上慢慢行来。
那人一身夜行黑衣，软绵绵地瘫作一团，死活不知。
皇帝朝后退开两步，“雍王，你这是做什么？”
凤泽来到近前，将手里的人扔在地上，“此人在前方暗藏炸药，被我发现，特来知会陛下。”
皇帝面色一变。
禁卫军统领赶紧上前试探那人呼吸。
“放心。”凤泽道，“我只是打断了他的手脚，卸了他的下巴。”
禁卫军统领唤过手下，“去前面看看。”
前去打探的人很快回转，“前面转角的假山石下的确有炸药，这是掉在地上的火折子。”
皇帝看着地上那人，心情复杂。
这条通道是他离开会场的必经之路，若非凤泽及时发现有人埋伏，可能他踏上的就是一条死路。
但凤泽真有这么好心？
皇帝朝凤泽打量一眼，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腥臭。
他的目光落在凤泽的左臂。
那里划了一道口子，有血渗出。
但那血却不是鲜红色的。
凤泽瞧见皇帝的眼神，轻轻勾了勾唇。
皇帝迟疑开口：“你……受伤了？”
凤泽浑不在意地看了眼自己臂上的伤口，“陛下放心，他的刀没有毒。”
皇帝的眼角抽缩了一下，“来人，传御医。”
“不必。”凤泽道，“小伤而已，死不了人。”
皇帝沉声，“你是为救朕受的伤……”
“陛下误会了。”凤泽的目光越过他，投向御座旁的纤瘦身影，“臣弟只是不想我的王妃受惊而已。”
他丢下皇帝，走到顾青与长公主身旁。
长公主朝他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凤泽看向顾青，视线落在她脚边。
他上前弯腰，拾起遗落在地上的手炉。
手炉入手尚温，他递给顾青，“拿好。”
顾青怔了怔，“殿下的伤不碍事吗？”
凤泽衣袖上的血迹浓稠泛黑，瞧着与常人大不相同。
凤泽将手炉塞给她，“无事。”
皇帝无暇理会他们，他严令禁卫军将御苑湖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通，确认再无可疑之处，这才放群臣与家眷离开。
待所有人都走光，留在最后的皇帝来到凤泽先前站过的地方。
那里的白石地砖上溅着几滴血，血渍已干，深如墨色。
皇帝垂眼看着地上的血，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快意。
进了马车，顾青让凤泽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处的血早已凝结，乌黑一片。
顾青皱眉，“殿下当真无碍？”
这血色怎么看怎么像是中了毒。
“我的身体与旁人不同。”凤泽随口道，“是不是很恶心？”
顾青拿起一旁的水囊，浸湿布巾后拧干，“我给殿下上药。”
她用布巾擦去伤口旁的污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厚朴堂特制的伤药，撒在伤口上会有些疼，但药效极好。”
说完，她将瓶中的白色粉末细致地倒在凤泽小臂的伤口上。
她在上药时，另一只手轻柔而坚决地捉住凤泽的手掌。
原以为上药的疼痛会引起伤臂的抽搐，但没想到整个上药的过程中，凤泽的手臂都没有丝毫颤抖。
顾青疑惑地看他一眼，“若是太疼，殿下不必忍着。”
凤泽半靠在车壁上。
他看着顾青小心翼翼为他上药，目光闪了闪。
“你呢？”他脱口问。
顾青歪了歪头，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忽然反应过来。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眼放在桌角的手炉，低头继续为凤泽上药，最后用干净的白布裹住伤口，打了个结。
“伤口不深，剩下的药还可再用两次，如果不放心，明日再让黄大夫瞧瞧。”她把药瓶交给凤泽。
凤泽转了转手里的药瓶，“上次是银票，这次是伤药，你平日出门还会带什么东西在身上？”
他是当真有几分好奇，顾青的一举一动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但细想之下都非寻常女子所为。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顾青将桌上的水囊和白布收起来，“我去外地谈生意的时候，总会经过一些不太平的地方，身上带着钱和药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即使在京城也如此？”凤泽问。
顾青顿了顿，“习惯了。”
凤泽注视着她，“哪怕在顾家也是这样？”
顾青转眸，“殿下到底想问什么？”
凤泽笑了笑，“没什么，这是个好习惯，虽然容易让人误会。”
顾青与他对视一眼，“误会什么？”
凤泽放下卷起的袖子，慢悠悠道：“让人误会你随时可能跑掉。”
顾青怔愣一瞬，失笑，“殿下说笑了。我好不容易嫁给殿下，为什么要跑掉？”
“这就该问你了，”凤泽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开口，“顾青，你会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