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尔哈心中一冷,猛然回身出刀,身后唯有干裂树干及枯枝,哪里有天九的影子?
“大将军临危不惧,末将佩服……”
耳边传来人语,好似就在肩后。余尔哈嘶吼一声反转刀身自腋下刺出,却又是个空,冷汗即刻遍布全身,自鬓角那处纷纷淌到嘴角胡须之中。
“八尺男儿竟玩些小孩把戏!有胆当面一战!”
余尔哈绷身戒备,身子缓缓靠在树干那处四下扫视,手中刀舞出一片光华,意在令天九离得远些。
“如此也防不住末将……”细微破空之声传来,一颗飞蝗石轻易穿过如幕刀影噗的一声正中右肩。
余尔哈右臂酸麻,险些将刀撒手,急忙换在左手。左肩那处却又传来剧痛,长刀把持不住直坠而下,不由轻声啊呀低头望去,只见一模糊影子一闪而过,长刀便已无踪影。
剩下的那柄短刀方才换手之时插在树干,此刻双臂痛麻不已,咬牙反手去取,只觉手触及一片软热,惊得呼出声来:“这是何物?!”
转脸一瞧,手中竟握着一只昏睡的黑白鹊鸟,一张红脸瞬时变得惨白,将鹊鸟胡乱抛了。
“这可如何是好?大将军,不如你命大军前来助你……”
人语来自头际,余尔哈仰面一瞧,双脚一弹飞到半空。天九却头下脚下贴面飞下,经过余尔哈头颅之时屈指咚的一声弹在脑门,令他眼前一黑双手慌忙来捂。胸腹那处却又中了一掌,自树间平飞而下,睁眼之时已不知何时坐在落叶之中,再四下环顾仍是不见人影。
“你……是人是鬼?干脆给我一个痛快!”
余尔哈双眼迷茫,木然的坐在那处好似已然无力抵抗。
“此刻你总该知晓,我要杀某人即便是他在万军之中也是枉然。”
天九之声又突地响起,只是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根本无从分辨。
“今日总算见识中原武林高手的能耐,我余尔哈心服口服!你现身吧,本帅随意处置!”喟叹一声:“唉!想不到我身经百战,在你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当了大将军又有何用?”
“你杀敌的本事还是有的,只不过能对付我的,这世上已然不多!”
话音未落,天九使余尔哈那柄宝刀横在他的后脖颈之上,而后温和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从未想过要将谁杀了。若是在以往,方才那些西洲兵早便死了。你也应知晓,杀人倒比生擒难得多了。”
余尔哈方才紧绷的面皮瞬时耷拉下来,好似一刻老了十余岁,闭目嘶声道:“如此捉弄余某人却是为何?你跟随金昭不就是要提防于我?”
天九笑了笑:“大将军果然聪明,我跟随金昭的确也是为了提防你对我那些妻妾不利。现今你在大宛城已然可只手遮天,我这种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若是我随镇北王离开此处,书庭别院恐怕随即便要换了主人,而那些个可怜女子……一个也逃不出你这色魔的掌心!”
余尔哈默然不语,方才之语句句中地,他想要反驳却也毫无底气,只好道:“我堂堂大将军,会觊觎你们中原来的女人?可笑!”
天九转到前头,看着余尔哈那对三白眼道:“你信不信我会看面相?”
余尔哈面上一红,嗤了一声:“那只是你们中原来的妖术,不足可信!”
天九伸手在他面上捏了一通,自语道:“颈袅而斜性劣多贪,颈瘢不洁性鄙且拙。你这骨相着实可怕。且眼底隐现黑气,舌苔露白,便是淫欲过度之兆,还管中原或是西域来的?”
余尔哈连忙闭上大嘴,又摸摸眼底:“本将征战沙场朝不保夕,玩几个女子又如何?”
天九面上一冷:“你玩多少我都不管,只是莫要动书庭别院里的女子。若是我走后,她们任何一个少根汗毛,我便将你抓将出来,吊在树上千刀万剐。这种活累是累了些,不过整夜为之着实解恨!”
余尔哈身子轻轻抖动,强装镇定道:“你当我怕死的吗?”
“死倒也不怕……”天九一双眸子射出摄人心魄的寒光,轻声道:“怕的就是,你一身的皮肉俱都被我一片片割下,却仍是活着。那时你定然会对我讲,要我一刀将你杀了。
只可惜,千刀万剐都有规矩,上次被我行刑的割了三千三百一十七刀,若是你的话,便要再多上一刀。”
余尔哈见他言之凿凿,面上的冷峻神色好似食人不吐骨的魔君,禁不住双唇颤动,许久才咽口唾沫道:“我……信了!你不杀我,无非是要我对书庭别院敬而远之,这有何难?”
天九满意的点点头,忽地捏开余尔哈颌骨,极快的向他口中投进一颗丹丸。那丹丸腥臭无比,待要吐出早已落到肚中,只好颤声道:“你喂我食了毒药?”
“正是,不过此药毒性一年之后才发,到那时我定然及时赶回奉上解药,如何?”
“你……”余尔哈无奈摇头,“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依你便是!”
天九拍拍余尔哈:“咱们这便回去,便称你将我赢了,且看在金昭的面上不再计较。”
余尔哈露出为难之色:“你已将吴嘉贵杀了,此事我如何向众兵士交代?”
天九一笑:“我只是封住他的心脉,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待我回去将他救醒。”
余尔哈稍微宽心,只听林外传来呼唤之声:“大将军!大将军!”
天九将余尔哈拉起,示意他回应兵士。
余尔哈略一迟疑,还是回道:“你等莫要进了,我这便出林!”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林子,林外兵士甲胄如山、长枪如林,足有数千众,将整座林子团团围住。
连江阔脸色惨白,见余尔哈大步而出好似并无大碍,又见天九神色阴沉,急忙道:“将军!你……可是胜过了马青!”
余尔哈打个哈哈,轻咳一声才道:“马将军当真难以对付,我也只是侥幸赢了。看在镇北王的面上,便莫要再计较了!”
连江阔一皱眉:“这……吴将军岂不是白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