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旋即明了,原是萧肃展要她伺候就寝之事。小丫环方豆蔻年华,一脸的粉嫩不安,且身子单薄,此时流泪更显得楚楚可怜,不由将双脚提起道:“在我眼中你才是个娃娃,不必害怕,自然不会伤你。劳烦你冲壶热茶来,而后便自行回去歇息,萧将军那边问起来我自有交代。”
小丫环连忙跪倒叩头,细声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起身抹泪小跑着去烧了茶水,天九已然穿好了衣衫在桌上等候,待她倒了第一杯便催她回房歇息。
夜深清冷,等他倒第五杯茶之时水已凉透了,好在酒也已醒透了,原有的一丝丝困意也被冷风吹尽,百无聊赖的推门而出。
抬头但见残月隐在一团灰云之后散出莹莹之光,周边群星明灭,偌大的将军府上除灯笼在青雾之中轻轻摆动,时不时发出空寂的吱呀声响,再无其余动静。
天九轻轻咳了一声,低下头来环顾四下,闭眼等了良久。身后并无人来添衣,心中落寞至极,喃喃道:“我已不恨,只是念,你定然不是死了,若不然早便托梦与我,不过你究竟在何处?”
“在此处!在此处!”
一声尖利女音划破夜色。
蓦然间,一团乌影飞落南面屋脊,好似一人提着两口麻袋轻踩瓦片疾奔。
片刻过后,又有一人飞了上来,紧紧跟在其后。
天九心道能在将军府中生事当真大胆,既然饮了金昭的蔷薇露酒便不能袖手旁观,随即跳下台阶跑了三两步,便如大鸟一般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屋脊。
身后却传来女子喘息之声,天九并不回头,边奔边叱道:“谁?”
女子脚步不停,喝道:“你是何人?”
天九听出女子乃是曾韶娣,回道:“白日里还与我交手,入夜便忘了?”
女子顿了顿,道:“原来是你,快些让开,好狗不挡道!”
天九随即停下,女子啊呀一声险些撞到,只好身子一偏堪堪躲过。
不过再往前是两房之间空处,双脚瞬时踏空,身子直直向屋下坠去。
眼见便要落地,眼前垂下一根绳索,也无暇顾及是谁人抛的,伸手死命抓住,只觉巨力传来,身子便如狂风之中一片落叶,呼的一声向上卷起。
天九扯住绳索奋力一提一送,口中道:“去!”
曾韶娣身子纵飞而起,耳边冷风呼啸,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却一下看到脚下曾昭然和拿麻袋之人正在追逐而奔。不禁胆气又生,身子便如鹰撮霆击直坠而下,半空之中竟追到拿麻袋之人身后,随即丢了绳索一剑刺向那人后脑。
那人提着两口重麻袋身子却极为灵巧,身子看似向前扑倒,脚下却跑动如轮。不仅避过来剑,身子随即挺身纵起,几个起落便飞出将军庭院,落到院外一片密林之前。
再要往前进了密林难以寻觅,曾昭然大叫不好,耳后传来破风之声,四五团拳头大小的圆影擦身而过,直将那人后背罩住,那人身子左右横跳,圆影擦着麻袋飞过。
“那麻袋中是两个孩子,莫要乱飞暗器!”曾昭然恍然大叫,天九越过她身边之时在其耳边道:“晓得了!那人劫了张庭芳的一双儿女。”
曾昭然听了浑身发冷,他经过自己之时不仅毫无察觉,且其身形快到极致,听到话语之时身影已到了三丈开外,不由失声道:“好……快去救他们!”
此时将军院中才传来呼喝之声:“快!有人擅闯!”
“在何处?”
“飞……飞远了!”
天九见燕形镖险些射中麻袋,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再放暗器,急忙使了千斤坠落地狂奔。
那人听得落地之声,暗道此人轻功卓绝,自己提着两个孩子早晚要被追上,不禁大喝一声:“朋友,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你气息不匀,便莫要再跑了!”
那人冷哼一声:“你随我来!”身子猛然飞起,脚踏一棵杨树枝丫冲向林中。
天九又岂能令他如愿,绳标咻的一声径直飞去,眨眼间便到他右手处。
那人吃了一惊,再要提起麻袋躲避已是不及,镖头噗的一声刺破袋口,那麻袋嗤啦一声应声而破,一个瘦小的人儿骤然落下!
天九脚步如风闪身赶到,脚步不停顺手接下。一瞥之下是个披发的白面少女,只是闭眼不语,随即一探心脉跳动如常,听得耳后曾氏姐妹奔跑之声便轻轻放下,身子依然纵越追去。
那人丢了一个孩子也不停顿,而是一头扎进林中。天九心道不妙紧跟而入。林中漆黑一片,只好竖起耳朵,仔细查听。
不过林中除了风声并无其他动静,若是那人在地面奔逃,那些个落叶声响定然不小,知他乃是在树木之上跳跃行走,不容多想,纵身上树。
只见那人果然在树枝间穿越,好似灵猴一般,已奔出二十丈远,朗声道:“那少女你不要了么?”
那人身形一顿,仍是往前跳跃,此时天九却已趁机逼近,又过片刻,两人奔出二里多地之时,天九渐渐靠近,笑道:“还不停下!”
那人微微叹口气,将麻袋放下转身竟取了一柄长刀回刺而来!
这一刀快若惊雷,天九又是在前冲之时,可谓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身前一朵火花乍起,那长刀好似刺到铁石一般,两人各自退了数步。
那人气血翻涌,虎口剧痛难当骂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子将你大卸八块!”身子就地一弹,长刀挥动,竟好似带起巨浪一般直奔天九而来。
长刀未至、罡风割面,且方才那一刀已然将天九手中短剑刺得粉碎,暗道此人武功高强,手中刀更是令人遍体生寒,不可与他强拼,想罢脚步轻灵,一瞬便绕到树后。
这一刀丝毫不顿,噌的一声将木桶般粗细的大树拦腰斩断,又自天九胸前划过,直将他的衣衫割破。
大树应声而倒,那人推刀直入,满心以为可将天九刺死,却咚的一声刺中一截断木,不由心下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