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这一场大酒已然分出胜负,诸多女子东倒西歪,拥在一处抱头痛哭。其余也只剩下慕君还、厉若恬、潘银巧与程月纤等。
其中数潘银巧酒量最大,不仅与慕君还、厉若恬饮尽了葡萄酒,又与天九碰了八杯烧酒,脸上却仍是惨白如雪,笑吟吟的看着天九默不作声。
程月纤则是为伺候厉若恬不敢饮酒,不过此时面色也已微红,竟被满堂的酒气熏得半醉。
厉若恬眼圈发红,端起一杯酒冲着天九道:“我问你!你买这大宅子,可是要长居,可是要将这些女子都娶了?”
天九笑了笑:“你干了这杯我便讲给你听。”
厉若恬一口饮尽,将酒杯翻过来眯眼道:“快讲!”
“买下宅子乃是令她们暂时有个宜居之所,明日或后日,我便要去大凉城瞧瞧,少则半月,多则半年才能再回此处。
因此她们需在此多住些日子,若是住的惯了,又不愿回中原,我多留些银子,便在此处安家。若是想要再回中原,待我回来再一并回去便是。至于我若再娶便是纳妾,这些个小娘子我可无福消受。”
厉若恬嗤了一声,嘲讽道:“怎么不见你家娘子?”
天九沉了沉,兀自倒了杯酒:“她……她不知去了何处,亦不知死活,我也只好等她。”
“要等多久?”慕君还压住他要倒进口中的酒杯问道。
“十年?二十年,又或许是一辈子,有何分别?”
慕君还好似有些心疼,软声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肯陪我吃苦的女子。”
厉若恬连忙问道:“长得如何?”
天九眼中闪出一丝光彩,看着她道:“不似你般雪白,也不似你般纤瘦,却是胖瘦正佳、心灵手巧。”
厉若恬听了心中气恼,一拍桌子道:“你的意思便是比我好看,也比我贤惠了?咱们才见了几面,为何拿我与她相比?”
天九轻轻摇头,随即干了杯酒,咂咂嘴道:“岂不知拿你相比,乃是我看得起你……”说罢起身道:“这几日好似虚度光阴一般,今夜便早些去修炼一番,你们尽管再饮,务必尽兴而归。”
慕君还待他走后顿觉意兴阑珊,却听潘银巧笑道:“他这一走,便将我整颗心都摘了去,这可如何是好?”
慕君还知她是在影射他人,不由道:“潘姐姐莫不是在讲旁人,你又怎会对他动心?”
潘银巧低眉摸了摸杯口,叹了口气道:“我自知配他不上,也只是在心中留存一丝丝念想罢了。不过旁人我却管不着了,想也好,念也好,只怕这种浪子喜好四处漂泊,根本栓他不住。”
厉若恬哈哈一笑,将那一壶葡萄酒倒净也只有半杯,兀自道:“世上男子千千万万,他有何不同?”说罢一饮而尽之后歪歪扭扭的起身。程月纤扶着她出了大堂,去了白日里选好的屋子。
这些女子在白日里便在潘银巧一番安排之下分了三伙,一伙厨娘,负责起居做饭;一伙裁缝,缝衣浣洗;一伙答应,打扫伺候,因此第二日天际微明之时便各自忙碌。
自那一夜与韩闻广大战之后,天九只觉功力竟有所精进,神灯照经初章已然极为稳固,便依照二章修习,入定练了一整夜。
这一夜之功好似江河汇海,真气内力奔流而走,周身极为通泰舒畅。豁然睁眼好似功力又涨了些许,站起之时身子轻盈,好似一纵便要飞上云端一般。隐隐听得屋外有轻轻人语,又有脚步声渐近,一番洗漱之后推门而出。
一豆蔻之年的细眼姑娘梳着两条辫子正在屋外等候,见他出门之时好似带着磅礴之气,不由喏喏道:“大爷,你今日好似有所不同。”
天九见她天真烂漫,点头笑道:“你这娃娃莫要将我喊老了,今后唤我兄长也便是了。你讲我有所不同……那应是我今早好生洗了洗脸的缘故,对么?”
小姑娘歪头一想,恍然大悟道:“对了,我见你脸色的确是明亮了不少,原是你多日不曾洗漱。”说罢面上一红,走了两步又转身道:“潘姐姐要我喊你去大堂吃些早食。”
天九应了自后院走到前院的知之堂,昨夜酒菜之气已然消匿殆尽,反倒是桂香满室、桌椅明净。
“大哥,用些米粥醒醒酒。”慕君还一身素衣白衫,头上插着他送的翡翠凤钗。
“厉大小姐可是走了?”
潘银巧笑了笑:“大爷眼力当真毒的很,她的确与月纤走了。原是她家那些个护卫在外等了一夜,今早一个姓单的大爷进来求见,厉小姐有些过意不去,便给你留个话,随他一同离去。”
“要我回中原之后去御剑山庄?”
“大爷神机妙算,她要你言而有信,早晚要去御剑山庄。”
慕君还微微一笑:“大哥,倘若回到中原进了御剑山庄,恐怕这江湖之中无人再敢对你不利,倒是个好法子。”
天九坐下,又吩咐其余人一同坐下,对慕君还低声道:“去御剑山庄不是不可,那也得是我将那些个恩怨算尽,省得连累旁人。”
慕君还心知他口中恩怨自己也毫无把握,不由心下一沉,直将两碟小菜向他推得近了些不再讲话。
“大爷!大爷!有位军爷要见你……”堂外一女子跑得气喘吁吁,身后则有一满面黄沙的西洲兵紧跟而来。
天九出门迎出,见来人乃是金昭身边的那员副将。不待他开口,那副将拱手道:“我乃镇东国军左统军萧肃展,奉了金将军之命前来与阁下有事交代。”
天九不动声色,道:“将军请讲。”
“金将军要末将告诉阁下,红巾叛军不日便可剿灭,三日之后必可回城,他约你四日之后在大将军府相见。这几日便莫要远游了。”
“草民领命。”天九见他风尘仆仆,铠甲之上尚有斑斑血迹,几步便走到近前,取了一锭银子放在萧肃展手上。
萧肃展也不推辞,收下银子低声道:“此处宅子已致数家中道败落,阁下不如寻个风水先生破破困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