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闻广强压笑意,佯装关切道:“啊呀呀,在下一时失手,竟令马少侠受伤流血,当真惭愧。我这里尚有极好的金创止血药粉,你速速拿去疗伤。”
天九伸手将燕形镖一一拔出,掏出拇指大小黑瓷瓶,胡乱洒在肩头及手掌那处,便好似无事一般说道:“无妨,早先我也曾将天病公子手掌重创,如今咱们也算扯平了。”而后随手将青灵剑远远抛出,落地之时轻易插入砖地半尺,并无半点声息。
于越泷方要抢上前去拿剑,韩闻广却已然闪身而过,将青灵剑拔出仔细观摩。
韩闻广情急之下所喷大火乃是百奇老祖秘手之一,唤作火麒麟,一旦发动对方非死即伤,威力极为惊人。不过火麒麟本身风险巨大,若是不慎也极易伤及自身,即便是百奇老祖自己不到危急时刻绝不会动用。
他自然知晓此种利弊,因此方才韩闻广虽是胜了,除了绝处逢生的侥幸,更颇有些胜之不武的落寞,随即对天九道:“我看你的身手和剑法,与万星剑门并无半点瓜葛,倒像极了川蜀唐门……不对,唐门之中也无你这样的剑法!老夫纵横江湖四五十年,竟也看不出你师承门派,当真是羞煞老夫。”
天九心道方才这股火舌像极了西洲霹雳火的火遮天,韩闻广也不怕一个不留神便把自己也一并烧死。
脸上却极为谦恭,道:“老祖火眼金睛,我这万星剑门的假弟子自然逃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江湖之中也有许多小门小派不愿招摇,我门便是其中之一,并非对老祖不敬刻意隐瞒,还望海涵。”
百奇老祖轻捋灰须,略微一沉才道:“你门倒看得通透,在江湖之中混迹多年,老夫至今才知晓,安隐于市则逍遥快活的道理。不过,你若想在江湖之中独领风骚,还须有些加持才好。若是哪天你想得通了,可寻闻广……”
天九欣然道:“晚辈多谢老祖器重,待时机成熟之时自当登门拜访,天色不早,晚辈这便告辞了。”
百奇老祖微微颔首,天九受此大伤丝毫不乱,缓缓登车驾马而去。
天病公子咬牙看看仍是不能大动的右手,恨恨地道:“便宜这厮了,我恨不能废了他!”
“技不如人,讲这些屁话倒不如和你师兄一般潜心修习!”百奇老祖面色冷峻,又道:“世外五老之中,各弟子均是人中龙凤,似你这般我还有何颜面去昆仑会盟?带你去则丢老夫的人,不带你去你家老子又嫌我偏心!”
韩闻广连忙劝慰道:“师父息怒,师弟他一向体弱,能有今日之境界已然不易,旁人谁也不敢小觑。此次昆仑会盟我二人陪师父前往,定然不能让您老人家失了面子!”
天病公子随即跪倒,哑声道:“师父,弟子知错了!不过弟子的身子也着实不争气,幸好我爹已然寻得极阳之物,不出半月便可配置成药,或可为我祛除病源,到时弟子功力定然大涨。”
百奇老祖叹口气:“也是我对你太过放纵,若是当年狠下心来,在你丹田之内灌注少林无望大师的至阳真气,也不至于至今还是半阴半阳之体,罢了!既然你老子寻到了灵药,那为师便静待佳音!你且起来吧。”
于越泷见师徒三人兀自交谈,竟好似将青灵剑忘却了,等了半晌终忍不住道:“韩公子,这青灵剑也该……”
百奇老祖沉声道:“想当年崂山派老掌门归真道长与我也曾有过交手。我二人电光火石之间已过百招,之后他自知不敌,竟请神做法,邀了百年前的剑圣周苍齐附身,又与我斗了二百合,现今想起来仍是痛快。你既然是崂山派的传人,老夫倒想见识你请神的本事。”
“弟子……未曾习得此法。”于越泷吞吞吐吐,腿弯那处轻轻打颤。
百奇老祖微微一笑,却好似千万根钢针插进于越泷心中一般,慌忙又道:“弟子句句实言,还望……还望老祖明鉴。”
百奇老祖放声大笑:“青灵剑尚且传了,这请神的功法怎会不传?也便是说,你并非崂山弟子,这青灵剑也是你自旁人手里夺来的!”
“老祖,平白无据为何要冤枉弟子?这青灵剑本就是弟子的,还望韩公子交还!”
于越泷眼见宝剑旁落,不由血气上涌、胆气横生,说罢便大步向韩闻广走去。
“嗯?你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这青灵剑贵为十大神剑,你何德何能据为己有?”百奇老祖一甩袖便转过身去。
天病公子正色道:“于兄,此剑来历不明,我师父乃是世外五老,便由他老人家暂刻保管较为稳妥,你走吧!”
于越泷目眦俱裂,嘶声道:“想不到世外五老也是巧取强夺之辈……”话音未落,天病公子猛然丢出一飞蝗石射中其太阳穴令他立时昏厥,欺身上前将他拦在怀中,取了剑鞘递与韩闻广,低声道:“弟子自会妥善处置。”
百奇老祖默不作声转身疾走,韩闻广则收了青灵剑紧随其后。
冷街之上再无动静,唯有零星枯叶无力翻动,渐渐埋入风沙之中。
翌日清早,大雾漫天。
慕君还睁眼之时潘银巧正站在身旁候着,见她醒了软声道:“小姐昨夜酣睡香甜,除了说了几句梦话,身子动也不动,看来这葡萄酒当真是个好东西。”
“我讲什么了?”慕君还一脸惊慌,脸上有一道极长的睡痕,又疑惑道:“你怎会在我房里?我记得那会正和厉姑娘饮酒……”
潘银巧转身取来一杯热水递给她,微微一笑道:“慕小姐与厉小姐平日里定然不常饮酒,这种葡萄酒初饮起来如甜水一般,不过它毕竟是酒,你们喝得太快了些,这才醉了。是大爷命我们在你身边轮流照料,好似将你看做成了他的娘子一般。”
慕君还见潘银巧生得婀娜有致,又低头见自己平平坦坦,摇摇头道:“在他眼中我便是那还未长大的娃娃,一丝丝男女之意也未曾有过。我看他最喜你这样的有韵味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