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师太面目含笑,道:“峥竹要入峨眉,实乃本门之幸!只不过老尼大限将至,实不能再收新徒。倒不如拜在慧真门下,做个俗家弟子。”
文峥竹做事麻利、行事果断,且武功受过卓清师太指点,悟性奇高,慧真早便对她生出欢喜之情,如今听师父一说不由心花怒放,转头问文峥竹道:“峥竹,你可愿意?”
文峥竹知晓文昌虎的用意,乃是去峨眉派为卓清师太熬药,不过自己也曾言称要深修武学,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回道:“弟子全听师太和师父吩咐。”说罢分别向卓清师太和慧真叩头。
文昌虎虽是不舍,但唯恐对卓清师太照料不周,佯装欣喜道:“峥竹今日便随师太和慧真师父回峨眉,我明日寻了驮马将草药送到。”
慧真又是千恩万谢,文峥竹去了屋子收拾穿衣用度,鹰哥跟在身后絮絮叨叨:“若是碰到貌美的俗家女弟子,一定择机带回来给哥哥瞧瞧。”
文峥竹低头白了他一眼,敷衍道:“小妹给你多带几个好了,到那时你自行挑选。”
鹰哥听了欢呼雀跃,直呼文峥竹懂事。
日上三竿之时,文昌虎送卓清师太等人出了竹林,站在山腰那处注目相送。
见文峥竹渐去的背影心生落寞之情,之前夫人难产死去之时亦是同等心境,不由喃喃道:“思秋,咱家女儿大了,总不能终生困在这百草谷中,峨眉派乃是江湖大宗,且女弟子居多,她拜在慧真师父门下老夫放心,你也要放下心来才好。”
天九不知为何,竟也出了竹林相送,眼见众人走远,反倒对此后之事起了惆怅之意,站在那处若有所思。
文昌虎看出天九窘境,不由道:“你……却不知你如何称呼?”
天九昨夜被汐笛所问之时便不知如何作答,如今文昌虎又问再次令他猝不及防,索性随意答道:“吾本无名,只是天罡唤我天九,也懒得更改,文居士还是唤我天九便是。”
文峥竹走得匆忙令文昌虎心境不佳,也不去计较天九为何还是要沿用此名,随口道:“天九……也好,我看你一时间也别无他去,便在百草谷待些日子。明日……若是你闲来无事,明日便随鹰哥将草药送到峨眉派,可好?”
天九心道汐笛可寻到此处,天罡定然也会寻到,不过我有意脱离天罡之事此地风水还未知晓,等到与他见面之时再行离开倒也不迟。
想罢满口答应道:“小事一桩。”
文昌虎闷头回了百草谷将自己锁在屋内至夜黑也未曾出来,鹰哥饿的急了,随意弄些干肉脯和米酒送到天九屋中,与他在诊桌之上畅饮起来。
想不到鹰哥看似如孩童一般,酒量却大的可以,十斤的米酒坛子,两人用黑陶海碗一碗接一碗,不觉间竟喝得一干二净。
五斤米酒下肚,天九眼前略有摇晃,鹰哥则醉眼朦胧,大叫道:“今夜!就在今夜,我领你去那古墓……嘻嘻,这墓中简直好极了,各处金光闪闪,还有些娇艳的女子……想不想跟我前去?”
天九早便要去那处找寻狼头相关的踪迹,笑道:“自然要去,咱们何时启程?”
鹰哥勉强起身,哆哆嗦嗦的竖起三根手指:“三更天,我自然领你前去开开眼界……”说罢踉踉跄跄推门而出,自行回到房中呼呼大睡。
天九此刻也颇有些醉意,关门之后躺在竹床之上渐渐睡去。
月出西山,风摇东窗。
夜间之气还是有些凉意,天九虽是大醉,却只睡了不足两个时辰便已醒来。只是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并未有梦境缠身,起身之后头脑颇为灵光,不由自语道:“二十余年了,这一觉简直比以往加起来睡得都要舒坦。”
起身将神灯照经初章复又看了三遍,自觉已然了如指掌,可一字不落的写出,这才点起油灯将其烧了。粗略看了看余下纸张,尚有九章数千字,只觉言语精炼却蕴含深意,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参透,加上时至三更天,鹰哥若是起得来,想必也快要叩门。
正想到此处,却听叩门之声已然响起,三长两短之后并无动静。
天九将纸张收好,轻身推门而出,门外浓重酒气扑鼻,鹰哥正靠在墙上打了一个酒嗝。
见天九推门而出,低声道:“随我来,千万莫要声张……”
天九点头不语,随着鹰哥自北面竹林蜿蜒小径传林而去,径直向山顶走去。
山路虽是弯曲陡峭,却有迹可循,像是之前被多人走过一般。半个时辰之后,前路一大片古林望不到边际,俱是三五人环抱粗细的古老松柏。
夜风渐起,这片古林却如铁幕一般一动也不动,唯有寥寥虫鸣若有若无。
天九见了不由驻足,七年前他刺杀西洲太子之时便是埋伏在古松柏林之中。那时太子骨力达甚为暴戾,时常怕仇家来寻,身边护卫森严,因此天九蛰伏半年之后也无法下手。
若不是提前知晓为西洲王贺寿,各世子打猎献礼,恐怕再过半年也毫无机会。七月初三这日,天九早便进林将飞禽走兽赶进深林之中。日近中天之时太子仍是一无所获,天九将一匹俊美梅花鹿放生于林前,太子正与众侍卫打猎至此,见到梅花鹿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舍了亲卫放箭追猎。
天九则暗自在树冠之中牵引梅花鹿极快的窜进林中,待骨力达放箭中鹿,正在窃喜之时自身后一剑取了他的首级。太子百名护卫赶到之后只见太子头颅不翼而飞身子尚且在马背之上颠簸,知是死罪难免,纷纷策马逃命去了。
想到此处天九暗自回想此事,心道自己刺杀太子一事令西洲国局势动荡,却也令西洲国百姓暗自窃喜,也着实不比杀死岳藏锋引得江湖震动来得小。
鹰哥见天九脚步略慢,不由回头责备道:“脚步快些,若不然明早赶不回百草谷恐是被爹爹责打了!”